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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揚揚,陽湍又是潯陽長兄,這話的意思他也大致明白。默然思忖了片刻,捧起酒杯飲盡杯中物。這酒倒沒有當日在烏蘭喝的烈,只是他沒了當時那份激昂之氣,這一杯下肚已覺渾身火燒一般。 陽湍又斟了一杯,他并非有意為難唐近,只是想看清楚唐近的為人。他在軍中見過不少醉漢,知道酒德最顯真品性,平常再彬彬有禮的人醉了酒也就原形畢露了。 “聽聞唐大人曾云游四方,各國風光,唐大人以為何處最佳?”陽湍自斟自飲,邊關苦寒,夜里總要喝些酒暖身才好入眠。三年下來,如今入夜不飲酒總覺渾身不適。 “唐某當初為弘揚佛法而去,未曾細賞風光?!碧平哪X袋隱隱漲痛,但仍喝下第三杯酒。 唐近的酒量不過三杯,陽湍為他斟第四杯時他已面紅耳赤、目光迷離。陽湍適可而止,若是唐近就這么醉倒了他不單看不出什么內德,還得勞師動眾把人送回唐府,著實麻煩。 “那真是可惜了?!标柾耐票锎蛑D的酒水,“無牽無掛游歷四海,世間沒有幾人能有此機會?!焙坪铺煜?,大多數人一生都只能困守一隅。就如他陽湍而言,縱有見識各國的心,卻難拋開身份爵位。 見陽湍不再給自己斟酒唐近悄然舒了道大氣,深吸了一口冬夜冷冽的寒風。走過太多地方見了太多風雨,反而覺著平淡二字更為可貴:“四海諸國風光各異,但景致總歸是家鄉最好?!?/br> “說的好?!标柾呐e杯,唐近杯中已空,便又自斟了一杯與陽湍對飲。 第五杯酒才一澆下,胃里便涌出了一股酸味。唐近捂著嘴沖出座位,抱著痰盂翻江倒海。 丫頭奉了茶水給他漱口,一番整理后唐近才又入座,拱手致歉:“失禮了?!?/br> 陽湍道了聲“無妨”。唐近酒醉之間仍能對奉茶的丫頭客客氣氣,連痰盂都是自己帶出去清理。身在高位卻沒有半點官架子,難得。 “唐大人不好飲酒,不知閑時有何消遣?” 唐近甚為認真地想了想,道:“大理寺的公務千頭萬緒,唐某初涉其中有許多不明了之處,只得將勤補拙,因而未有閑時?!碧平缃衩咳账卟蛔銉蓚€時辰,眼底的兩片烏青日益加深,若非他常年苦修,未必受得住這數月的辛勞。 難得唐近沒與那些風雅為名風流為實的京官同流合污,陽湍心下對他又添了幾分好感。 清月之下,二人交談不算上歡愉,倒也未有什么沖突。 潯陽從綠桐口中得知當夜情景時甚為疑惑,難道前世大哥與唐近的水火不相容僅僅是因為陣營不同? 見潯陽蹙眉,綠桐頗為不解,難道她不愿見到陽湍與唐近相處和睦?抑或是,潯陽并未放下彭四郎? “綠桐,多謝你特地走一趟?!睗£柧o了緊披風,這幾日認真調理身子,總算有了力氣下床走動。枝上紅梅已悄然綻放,清香隱逸沁人心脾。 “郡主說的哪里話,這些日子一直不得空來探望,郡主莫見怪才是?!本G桐輕輕撥開擋道的梅枝,近來點她彈曲的都是達官貴胄不能得罪,她這雙手也快彈斷了。 “就是知道這些日子你忙才更要謝你?!闭f話間寒風鉆入喉嚨,潯陽咳嗽了數聲。 綠桐忙勸道:“屋外寒冷,咱們回屋里說話吧?!?/br> 潯陽擺了擺手:“在屋里悶了幾個月,出來走走更舒暢些?!?/br> 綠桐素知潯陽的性子不是輕易勸得動的,便也不再多言,只道:“那到前邊的亭子歇歇吧,走了許久我也有些乏了?!?/br> 二人進了枯藤纏繞的一心亭歇腳,雪棉忙端了暖爐過來,又上了兩杯熱茶。綠桐捧著茶暖手,問道:“怎的今日不見蓮珠?” 潯陽飲了一口,吐著霧氣說道:“大抵是被我連累的,她也病了,屋里歇著呢?!?/br> 綠桐微微點頭,也飲了茶。 “郡主?!本G桐眼波流轉,咬著唇猶豫了許久才問出口,“綠桐自知不該多事,可若不問個明白又難安心?!?/br> 潯陽心下已大致知道她要問些什么,揚了揚手遣退了雪棉。綠桐對彭四郎的愛慕之情潯陽很早就已知道了,也明白綠桐有著諸多顧慮,如今肯開口定是已到了不能自已的地步了。 “郡主,您對彭公子……” “綠桐?!睗£柗畔虏璞?,呵出一道長長的熱氣,“我早已放下與彭公子的過往,他亦非執而不化之人,時日久了也會放下。只不知,你是否已下定決心握緊了?” 綠桐望著自己手中的茶杯,潯陽的話也只能給她添一成的信心。畢竟她還頂著叛臣親屬的罪名,慶國公府未必肯容她。 這顧慮潯陽又怎會不明白,縱是明白又能如何。雖然事情已過去多年,但也難保有人借題發揮。 綠桐垂眸嘆息,她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妾名,好讓腹里的孩兒能堂堂正正姓彭,這么卑微的愿望竟也這般困難。 別了綠桐,潯陽獨自游園。王府里已在為新春張燈結彩,冬風吹來了一張大紅的福字剪紙,掛在梅樹枝頭。潯陽踮著腳小心翼翼要將剪紙取下,剪紙掛得高,不消一會兒已氣喘吁吁。 不知幾時唐近已到走到了她身后,幫著她把剪紙摘下。寬大的袍子當著寒風,瞬覺溫暖不少。 “郡主怎么不在屋里歇息?”唐近捋平剪紙,還予潯陽。 “天氣晴朗,出來走走?!睗£枌⒛羌艏埊B好收入袖中,“唐大人今日怎來得這么早?”話一出口潯陽便后悔了,唐近每回來她都躲在屋里裝睡,如今這么說豈不暴露了。 好在唐近沒有聽出來,只道:“大理寺有些吵鬧,不如早些帶公文回去看?!?/br> 潯陽疑惑相看,唐近解釋道:“兩位少卿有些爭執?!碧平鼑@氣,又道:“也怪唐某無能難作決斷?!?/br> 兩個大理寺少卿同朝多年,與黨爭無關的事是不足以令他們費氣力爭執的。潯陽好奇道:“不知何事令唐大人這般煩惱?” 唐近正為此事頭疼,能有潯陽解惑自然求之不得:“是順天府衙門報上來的案子,柳元胡同一家五口的滅門案。順天府已抓獲兇徒,那人也已認了罪,可供詞卻與案情有些出入。左少卿認為這是兇徒脫罪的詭計,右少卿則以為真兇另有其人?!?/br> 潯陽了然一笑,年關將至,順天府衙門也到了清點案件的時候,魚目混珠了結懸案的手法并不鮮見。 “那唐大人的看法呢?” “唐某以為既然案有疑情便當復查,故而帶了些相似的案件宗卷回去看看?!?/br> “唐大人既已有決斷又何必苦惱?!比籼平婺懿槌龃税刚鎯?,順藤摸瓜揪出李仕元辦的其他假案,或許還能斷慷王黨一臂。 “多謝郡主指點?!庇袧£栔С?,唐近決心更堅。 “唐大人何須客氣?!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