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恒頭抬起來, 微微發紅的眼睛看著她。

    他撞得十分用力。

    許惟別開臉，視野里只有懸在半空的那盞白熾燈，她一直看著, 汗流到眼瞼, 光影模糊。

    敵不過他的體力，許惟腿已經在顫。

    鐘恒卻突然退出去，攬著她轉個方向, 身體貼到她后頭，扣住腰，窄臀沖撞過去。

    許惟一瞬間激烈顫抖。

    鐘恒親她左肩，掐在她腰上的手扣得死緊。

    他實打實用了狠勁。

    “鐘恒……”

    只這兩字, 音斷了。

    求饒的話壓在舌底。

    ……

    時間過得無知無覺。

    許惟頭腦越發不清晰。

    不知什么時候，鐘恒動作加快了，他呼吸悶重短促。

    壓抑的一切持續累積, 在最后一刻延至頂峰。

    血液沖向一處。

    再難控制。

    完全釋放時，他摟緊懷里幾乎痙攣的女人。

    *

    白熾燈暈出昏黃的光圈, 幾只飛蛾無畏無懼地瞎繞。

    許惟扯了扯身下濕濘皺巴的T恤，鐘恒捉住她的手攥進掌心。

    他腦袋挪到她頸后, 喑啞著聲說：“我忘了?！?/br>
    “……什么？”

    “帶套?！?/br>
    “……”

    沉默了會，許惟說：“我剛來過月經，安全期, 你不懂么?！?/br>
    鐘恒頓了一下，咳了聲：“我又不是女人，搞不懂你們?！?/br>
    “你不是有過很多女人，沒做過？”

    身后沒回應。

    那道呼吸仍然在她頸邊。

    許惟盯著烏漆漆的床棱，淡淡地說：“騙我的？”

    手上一痛。是他突然用力，懲罰似的攥緊了。

    許惟笑出一聲，識相地閉上嘴。

    “睡覺?！彼麗汉莺莸卣f。

    *

    趙則要送嚴從蔓下山，下午才能來。

    鐘恒得知這消息時，一邊憤怒地罵著“狼心狗肺、見色忘友”，一邊拿著竹耙給阿婆曬谷子，翻一耙子罵一聲。

    許惟坐在小凳上笑得上不來氣。

    鐘恒抬頭剜她一眼。

    許惟抿著嘴坐穩，給他豎大拇指：“曬得真好?！?/br>
    早飯后，阿婆去村長家開會。

    鐘恒和許惟去附近玩。今天天氣不如昨天，早上太陽冒了頭，這會時有時無。

    他們上一次到鄉下玩還是高中，高二春游，一班小孩帶鍋帶米到山上野炊，回來時在村里玩，走過田埂和堤壩，在大坡上放風箏。許惟的風箏是鐘恒做的。他上學上到高□□課越來越差，只有體育和手工從小學一直好。

    鐘恒做的風箏是只老鷹，巨無霸型，一只抵人家三只，占了好一片天空，霸道得就像那時候的他自己。

    后來一整個春天，班上男生群里掀起扎風箏熱，追女孩先學會扎風箏，還得扎得大，飛在天上能把別人的比下去。

    那只風箏被許惟放進紙箱，畢業時擱在外婆家的小屋里，準備以后來拿，現在已經不知去向。

    許惟走在田埂上想起這些，回頭說：“你還會扎風箏么?！?/br>
    鐘恒不知她怎么提到這個。

    “會，怎么了?！?/br>
    許惟往前走，“你給別人扎過么？”

    “沒……”聲音停下，“給平安扎過?！?/br>
    “哦?！?/br>
    “她弄丟了?！?/br>
    許惟沒停腳，說：“我也弄丟了?！?/br>
    鐘恒愣了下，沒接上話。

    往前走了會。

    許惟抬頭看到荷花，轉頭指給他看：“看到沒，那邊有個水塘，也許能抓到魚給阿婆做菜?！?/br>
    鐘恒聽到笑話似的，“你能抓到魚？”

    “可以試試?！?/br>
    羊腸一般的細窄田埂，許惟走得飛快。兩旁是收割過的稻田，一茬茬枯黃的矮樁，她穿那雙淺口鞋，雜草從腳腕刮過，留下零星的泥土。

    鐘恒一直看著。

    許惟回頭喊，“你快點?！彼龓缀跣∨芷饋?，裙角飛得像麥浪。

    鐘恒搞不明白，“你跑什么，魚也不等你?！?/br>
    長腿幾步一跨，三下兩下跟上她。

    水塘在林子旁邊，塘邊半圈是樹，另外半圈是大片大片的野生茭白草。

    這是個無人打理的荒水域，塘里除了漫天生長的水草，還有其他豐富的。有荷花荷葉，水面飄著野生的腰菱菜。

    許惟站在塘邊使勁看，沒看出什么，又蹲下去，撥開水草，往底下看。

    鐘恒在一旁直樂：“魚呢，在哪兒?！?/br>
    許惟繼續拉著水草，拿樹枝拂出一大片清澈水面，一只綠綠的大青蛙猛地跳過去。

    許惟嚇一跳，往后縮了縮。

    鐘恒樂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許惟扭頭白他一眼：“待會兒午飯你別吃魚?！?/br>
    她起身撿了根結實的長樹枝，脫掉鞋，提著裙子趟進水塘。

    “喂！”鐘恒不笑了，噌的爬起來，伸手拉她，“趕緊上來?！?/br>
    “這水根本不深，底下都是草?！痹S惟用樹枝戳給他看。

    鐘恒無語，“行了，別想著魚了，我帶你弄點好菜?！彼桓塘?，鞋一脫，下去把人抱上來，“跟我來?！?/br>
    “去哪?！?/br>
    “不會賣了你?！?/br>
    鐘恒捏著她手。

    兩人拎著鞋，赤腳繞到水塘的另一邊。

    岸邊有個陳年舊草垛，旁邊攀著一叢忍冬花，白白黃黃，飄著淡香。

    許惟看著水里綠油油的大草，“這個能吃？”

    鐘恒說：“把鞋穿上?！?/br>
    鐘恒先下去，從大草中踩出一條路，回頭喊：“過來?！?/br>
    許惟穿好鞋走上去。

    鐘恒說：“你看著?！?/br>
    他選了棵茭白草，蹲下來撥開幾層草葉，把里頭白嫩的心兒扯下來，遞給許惟：“這個總見過吧?！?/br>
    許惟驚奇：“茭筍？”

    鐘恒笑一聲，“還不算笨?！?/br>
    “茭筍是這樣長出來的？”

    “不然呢?！彼呀浂紫聞兊诙?，“你嘗嘗?！?/br>
    許惟咬了一口，很脆很甜。

    野生的都很小，幾口就吃完。

    她跟在鐘恒后頭，學著他剝掉草葉。

    鐘恒瞥她一眼，說：“選嫩的，老的難吃?！?/br>
    “哦?！?/br>
    許惟成功地剝好第一根。

    鐘恒往前走，提醒她，“這里有水，別摔下去?！?/br>
    “嗯?！?/br>
    許惟全程聽話，一路跟著他在茭草叢中穿過去，專選嫩白的茭筍采剝，半個小時兩人采了一大捆。

    太陽又冒出頭。

    到了盡頭，兩人坐在茭草上休息，一人吃一根茭筍。

    前邊是開闊的水面，鐘恒隨手扯了片大荷葉蓋在許惟頭上。

    再遠點兒，荷花立在水面上，被太陽照著。

    許惟脫下鞋放到一邊，腳伸到水里。

    鐘恒問：“不涼？”

    “還好，溫的?！?/br>
    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