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站在樓梯上看著下面哭著一團的女孩們，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方才聽到的話。

    “今天我給蘭特思打電話的她竟然沒接，往常不會這樣的，她要是有事，肯定會預先通知我的，可是都這么久了，她依然沒有主動聯系我，她一定是出事了?！边@是克洛的口供。

    “從家具上蒙的灰塵還有鄰居的描述中可以知道，這名叫做蘭特思的女孩的家里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住過人了，而這邊的門，也至少有三天不曾打開過了?！边@是警察的調查結果。

    “還在思考這個案件的前因后果么？”身后的男人突然出聲道，阿諾忒收回視線，繼續朝著洛蕾萊的病房走去，“大概吧，我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我不是專業的警察?！?/br>
    “我想我應該為之前對你的側寫道歉，畢竟你看起來不太喜歡被分析，但是觀察像本能一樣無法克制，它告訴我你的內心?！?/br>
    阿諾忒頓住了腳步。

    “漢尼拔先生家的rou味道很不錯?！彼脑捚鸬臎]頭沒尾，卻無端帶了預言的滋味，“那rou里，有特別的味道?！?/br>
    是切西爾小姐的味道。

    而那位死在明州伯勞鳥的模仿犯手下的不幸的少女，正是叫這個名字。

    第20章 午夜天臺的哭聲（九）

    專業畢竟是專業。

    與漢尼拔醫生的交談雖然短暫卻是確實有用，那之后她就想明白了許多事。

    比如如何面對她的內心。

    無視？逃避？

    感覺就像是彈簧，越是壓制越容易爆發。

    所以，順著它就好啦。

    將自己放在第三方，放任思想，而她的成績她的家族，足夠她在任何一家警局找到工作。

    成為警察的話，就可以見到更多的死亡了吧。

    畢竟，無法成為內科醫生的話，還可以選擇成為一名心理醫生。

    著迷解剖的話，還有廚師作為退路。

    這世上的路，從來不止一條。

    *

    阿諾忒找到克洛的時候，他還像以往一樣享受著漂亮的護士小姐的伺候，長相英俊的男人總是能夠得到這些未婚少女的青睞的，更別提這樣風流俊俏的男人看起來并不介意和她們春風一度。

    她推門進去便那護士正低頭和他說笑著，她臉上的紅暈深的有些不正常，見人推門進來了，靠著門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下一秒她便慌慌張張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收拾了工具就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蘭特思失蹤了，你似乎一點不傷心的樣子呢？”阿諾忒合上門，在小護士方才才才焐熱的凳子上坐下，“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么，突然沒了音訊你不擔心也就算了，還有心情在這調戲小姑娘？”

    “你這是在……打抱不平？”克洛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聽到了什么有趣極了的笑話，他突然笑起來，眼波流轉間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都泄出無限的風流，“還真是看不出來，你是這樣的人呢?！?/br>
    “我是怎樣的人，這種問題有所謂么？”她拿起桌邊的蘋果，手中握著的蘋果刀閃著鋒利的銀光，她的動作很熟練，皮被削地整齊而完整，克洛盯著她手上的動作，聞言卻是嘆了一口氣，“當然是有所謂的，我這一生所見過的所有美景，都不如你的一雙眼睛?！?/br>
    “你說情話的水平倒是一直在上漲?！彼钕铝俗詈笠稽c蘋果皮，然后朝著對方示意，“吃么？”

    克洛搖搖頭，“謝謝，不過我不太喜歡吃這些東西。怎么，今天這么好心？有求于我？我可還記得那時候我們的不歡而散??？”

    咬了一口蘋果，女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不清，“不重要的事情，我一向記不太清?！?/br>
    “不重要的事？”男人輕聲念了一遍，他突然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驚人，女孩掙脫了好幾下才甩開桎梏，然后耳畔傳來男人幽幽的聲音，“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非?；ㄐ牡呢浬?？”

    然后他收獲了一個“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么”的眼神。

    “嘛，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不贊同我的觀點。

    可是女人難道不像是這個世界上最棒的珍藏品？她們的整體或許有所瑕疵，但是你總能發現某些閃光點，莫提斯的嘴唇粉嫩的像是絲帶，當然，比起吻起來，還是將她們藏在別人永遠也發現不了的地方比較好。

    還有芙里……我這一生之中有過心動感覺的眼睛，只有三雙，而她是其中之一?！?/br>
    他說著這樣暗示意味十足的話，嘴角的笑容里暗藏著毫不掩飾的惡意，阿諾忒不由得聯想到了那天晚上，他就是那樣微笑著然后一刀刀地肢解了芙里，芙里年輕的嬌軀在他手下變為碎裂的血塊和白色的骨架，最近僅存的完整，只剩下了一雙眼睛。

    “除我和她之外的另一個人……是蘭特思？”她低下頭咬了一口蘋果，掩飾了她稍稍泄露的情緒，“真奇怪呀，你竟然沒有選擇殺死蘭特思?！?/br>
    “我為什么要殺她？”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蘭特思絕不會離開我的，她是我的，她會一直都在我身邊的，既然這樣的話，我為什么要殺她？”

    “盲目的自信可不是一件好事?！彼浀贸跻姷臅r候對方的介紹，巨額的保險，而受益人，是他的女友。

    他愛她么？

    并不。

    但他卻堅信蘭特思不會離開他。

    “你方才的話，是在提示我，其實你就是兇手么？你就不怕我把這些消息告訴警方？”她咬下最后一口蘋果，然后隨手將果核扔進了垃圾桶。

    “去說也沒有關系啊，你沒有證據。沒有監控記錄，人前的我和那些女孩可都保持著安全的距離。而你這樣的突然又沒有根據的指證，你說那些愚蠢的小女孩們，會幫你這個素不相識的貌美少女，還是我這個風流有度的年輕男人？”

    克洛舒舒服服地躺下，他的臉上帶著欠扁的勾人笑意，偏生一雙眸子深不見底，讓人看不清情緒。

    “親愛的阿諾忒，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誘人?！?/br>
    誘人？

    “沒有?！?/br>
    但其實她的腦海里那一瞬倒放的卻是那天的漢尼拔醫生最后一句話，“阿諾忒小姐，就算你的精神真的沒有問題，但是你或許無法理解，你如今的精神狀態，對那些真正的變態來說，是多么誘人?！?/br>
    垃圾桶里的蘋果核，慢慢腐朽成黑紅色。

    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想法，就是堅信著這世上還存在著一成不變的東西。

    *

    阿諾忒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就像克洛說的，她沒有證據，除了似是而非的提示，她什么都沒辦法給這群聯邦調查員。

    而多說多錯，若是她一不小心說的多了，指不定會不會把原本行走在正確道路上的他們，拐到錯誤的偵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