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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聲吼道:“隨我后撤!” 君上已經撤走,如今要務是保住家中兵馬。唯有多保住幾人,才能在之后亂戰中,多占一分生機。 還有子苓,只盼須無能盡早帶她后撤,避開敵軍。無暇再想其他,田恒揮出了手中長戈,與面前敵人戰在一處。 ※ 待在后方大營中,楚子苓只覺心頭發悶,眼皮直跳,簡直坐立不安。 “大巫可是憂心阿兄?”田須無說話倍加謹慎,分毫不敢透露自己知曉兩人私情,“這才剛剛出陣,想要分出勝負,怕不要幾個時辰……” 幾個時辰還是少的,那可是雙方兵馬合計上千輛車乘的會戰,打上一兩日都是尋常,哪會輕易決出勝負? “齊侯可是親自上陣,不會不出什么危險?”楚子苓忍不住問道。 田須無訝然:“誰敢傷君上?” 這話倒是讓楚子苓沒法作答。是啊,晉魯衛三國,都是卿士領兵,沒有國君參戰,因此四國亂戰里齊侯位分最尊,在這個講究軍禮的時代,實在沒多少人敢傷他性命,鬧出惡性國際糾紛。 可是不會死就行了嗎?楚子苓腦中閃現的,是無數讓人膽寒的畫面,田恒可是在中軍的,要是齊侯真出了什么問題,身為親衛,最先要守在前面的便是田氏兵馬!她可不想無咎因為那好大喜功、不知節制的齊侯負險。 然而此刻,萬般焦慮也沒了用處,楚子苓捏緊了雙拳,立在營前,遠遠眺望前方的軍陣,只要再等上幾個時辰就好…… 誰料這一望,讓她的眉頭都豎了起來:“須無!前方怎地亂了?!” 田須無一驚,也湊上前去,但見壁壘之外的曠野上,出現了滾滾煙塵,還有無數攢動的人頭。那可不是收兵回軍的模樣,而是…… 田須無長大了嘴巴:“糟了,潰兵了!” 這才多長時間,怕是還不到一個時辰,怎地就潰兵了?前方是怎么打的,君上如何了?! 然而千般思緒,此刻也來不及細想了,田須無立刻道:“快撤!若是潰敗,營壘不保!” 真正的潰兵,是無法守住大營的,很快敵軍就會沖入營帳,奪取輜重,那時又是潰軍又是敵人,就逃不脫了! 被那少年一把扯住,踉蹌奔出兩步,楚子苓突然站定腳步:“我要乘兵車!” 田須無畢竟人小,被她拖住了腳,不由頓足:“這時候還管什么兵車輜車……” 楚子苓卻嚴肅無比的搖了搖頭:“必須是兵車!我要讓人看到這身妝容!” 她今日穿的不是更易行動的男裝,而是黑色巫袍,繪了墨面,任何人見到她的模樣,都能辨出她是個巫者。這是田恒交代的,讓她保命的法子。然而此時此刻,這幅模樣,能保的可不止一人! “快尋輛兵車,讓所有役徒拿上兵刃,隨我同行!”楚子苓高聲道。 大潰時怕得是什么?不過是被無頭蒼蠅一般的潰兵沖散,若是以她作為中心和旗幟,定能讓田府那幾百個雜役找到主心骨,而幾百人圍攏撤退,說不定又能裹挾更多的人潮。她不知道前方的戰況如何,但是現在,多一個人,就多一份保障。她能夠依仗的,也只有這身巫袍了! 必須要更多人看到才行! 田無須哪能想到她竟如此大膽,但是少年并不蠢笨,很快就明白這番作為的用意,他咬了咬牙:“我也要隨你同車,持盾護衛!” 戰場上是有流矢的,萬一被追兵趕上,就算沒人敢殺巫者,說不定也會出現流矢傷人。這一身巫袍,可是沒有鎧甲防護的,一旦中箭,不堪設想!他可是答應過阿兄照顧大巫的! 楚子苓這次倒是沒有遲疑,點頭應是。很快,護衛就駕著戰車而來,楚子苓、田須無,連同一名甲士登車。好在女子和孩童占不了多少重量,否則載上四人,車速怕都提不起來。 立在車軾邊,楚子苓深深吸了口氣,這還是她第一次登上戰車,誰曾想過,身為女子的她還有立乘的一日。握著車軾的雙手抖個不停,然而她的聲音沒有絲毫顫抖,高亢嘹亮:“吾占出了生路,隨吾沖出去!” 兩月以來,這些役徒曾不止一次見大巫救回了必死之人?,F在大巫正在車上,說有生路,要帶他們突圍,誰不會從?眾人皆高舉刀劍戈矛,齊聲呼喝,隨著那開始奔騰的兵車,向著營外沖去。 “大巫,要去何處?”田須無也覺熱血沸騰,高聲問道。 “尋人多的地方?!背榆呔o緊咬住了牙關,這等規模的潰敗,只要還能保存建制的,應當都是精銳。他們不能跟無頭蒼蠅一樣亂闖,只有跟著大隊,才有可能尋到庇護,尋到田恒。 烈風吹起了黑色的巫袍,鴉羽般的長發搖曳舞動,那立在戰車上的身影,很快就吸引了開始潰逃的雜役、輔兵。車上竟是個巫者?他們要隨大巫同行! 如同一塊磁石,人潮匯聚在兵車前后,浩浩蕩蕩,向著遠方奔逃。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可走散!”“保持陣形!”“跟上!跟上!” 十余乘戰車圍成了小小方陣, 兵卒環繞,皆舉戈矛, 此刻齊軍大潰,多數聯軍都要追擊逃兵, 哪有啃這等硬骨頭的興致?倒讓這一小股人馬如同激流中的巨石, 辟開了條生路。 眼看脫離了戰場, 田恒飛快折斷插在肩上的箭桿,高聲道:“盧溪,你領五乘前往營壘,若是能尋得大巫, 隨側護佑。其余人隨我前去護駕!” 他當然也想尋子苓, 然而此戰想要收攏殘局, 必須先找到齊侯。中軍大潰不假,左右兩軍還有機會收攏殘兵。齊國這次可是大軍盡出,若是一戰都折在這里,如何保住家國?晉軍若是趁勢而出, 說不定社稷都要傾覆! 抹去額上血水,田恒握緊了馬韁:“晉軍無禮, 欲傷君上, 隨吾馳援!” 剛剛從亂戰中脫出,三十乘折了大半, 如今還要追趕晉軍, 何其兇險?然而帶領他們的是能擋住敵人兵鋒, 在萬軍中殺出條血路的旅帥。有此人在, 何愁救不得君上! 不論是步卒還是甲士,都發出了怒吼,車輪再次滾動,向著敵軍追擊的方向追去。 ※ “晉軍還追嗎?” 扶著車軾,齊侯忍不住向后張望,只見后面依舊煙塵滾滾,不知有多少兵馬。 “領軍者乃郤大夫,焉能不追?”車右逢丑父高聲道,“還請君上立穩,不可回首!” 聽到這話,齊侯只覺懊悔交加,當年在會盟宴上折辱郤克,不過是一時起興,哪能想到今日會逢此大難? “繞山而走,甩脫晉軍!”齊侯嘶聲叫道,如今之計,也唯有先行脫逃。前面就是華不注山,就算是郤克,也未必會追出多遠吧?縱綏不過三舍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