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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大亂,那群游俠兒更是殺性大起,血光四濺。然而遲了一步的戰車,再次逼了上來。林止半跪在地上,嘶聲叫道:“抓住大巫,只要抓住大巫即可!” 四下猶如鼎沸,饒是單馬的安車都無法提速沖陣,被人圍困,腹背守敵,他要如何保住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林止目中血紅一片,死了戰兵,傷了臂膀,全無所謂!只要能抓住楚女,就能向家主交代,就能救回嬌娘! 楚子苓跌坐車中,指甲已深深陷入木欄,幾乎摳出血來。他們的人太少了,根本不足以抵擋敵兵,就算殺了林止,也未必有用,要如何才能逃出重圍? 正在此時,竹制的車簾被一把扯掉,前方那人,沖她伸出手來:“子苓,來!” 他們要棄車了嗎?楚子苓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握住那只大手,下一刻,腰上一緊,她騰空飛了起來! 不,不是騰空。攬著懷中女子,田恒一腳踩上車軾,猛力一跳,正正跨騎在了拉車的駿馬背上,反手一刀,斬斷了束著馬匹的衡木。 “抓牢了!”只對懷中人低語一身,他磕馬腹,那馬兒甩脫身后大車,向著前路沖去。 方才被沖垮的戰車還停在路邊,車上三人哪能料到還有單騎奔馳這招?根本不及阻攔。而后面追來的戰車,又被壞掉的車駕擋住了去路,眼睜睜看那一馬雙乘,消失在昏黃天光之中。 林止跌坐在地,半身染血,雙眼卻睜得極大,直直盯著那遠去的身影。為讓華元失勢,家主廢了多少心力,怎能在關鍵時刻敗在他手里?一匹馬能跑出多遠?蒙邑在宋國腹地,不出宋境,總能追上的! 那鉆心的痛楚,又從肩上傳來,林止竟不管不顧,踉踉蹌蹌站起身來:“莫管這些雜兵!快去追那兩人!” “執事!你這傷不可挪動……” 有人在耳邊勸道,林止卻一把揮開:“速速去追!不可傷了那巫醫性命!” ※※※ 風聲,無休無止的烈風在耳邊呼嘯,雙腿斜跨馬上,無鞍無轡,無依無憑,似乎隨時都會跌下馬去,楚子苓只能死命抓住了身前人的衣襟,半分不敢放松。 他們竟然騎馬逃了出來?身后追兵可還能趕上?那些留下的游俠兒又當如何? 本該有萬般思慮,然而這些都被奔馳的馬蹄聲敲散,驚駭、擔憂、恐懼,所有的雜念都慢慢消散,唯剩下身前溫熱胸膛,和那一聲一聲,沉穩無比的心跳。 漸漸,天地間一切聲響,都不可聞,楚子苓只離那人更近了些,近到可以用肌膚感受那強有力的躍動。殘陽消逝,夜色籠罩,雙眼無法視物,那心跳卻更明晰了些,似乎與自己的心臟連在一起,生死與共。 在茫茫夜色中,不知奔出了多久,直到馬兒發出沉重鼻息,漸漸放緩了腳步。楚子苓只覺身前人一動,忍不住伸手去捉,卻被一只大手安撫的拍了拍:“莫怕,下馬歇息片刻?!?/br> 田恒勒停了馬,一躍而下,隨后扶著楚子苓的腰,把她抱下馬來。 也直到此刻,楚子苓才覺出自己渾身僵硬疼痛。早先是在車廂中磕的,隨后則是馬背上顛的,從未騎過馬,此刻她腰背都快散了架,還能不能走路都是兩說。 田恒似也料到了這個,根本沒有放下懷中人,一路把她抱到了厚厚的草墊上。當身體終于再一次挨到堅實的大地,楚子苓渾身一軟,差點沒癱軟在地。 “你可還好?” 關切聲音傳入耳中,楚子苓抬起頭,月輪高懸,銀輝遍地,照亮了那人面上神色。他在擔心她,明明出生入死,奔馳御馬的是對方,卻還在擔心被護的嚴嚴實實的那個。 楚子苓說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只喃喃道:“無咎可還好?” 并非回答,而是同樣發問,田恒一怔,旋即笑了出來:“區區鼠輩,能耐我何?” 這熟悉的、狂傲的笑容,讓楚子苓回過了神,唇邊也帶出了笑。然而很快,她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對方衣袂:“那些游俠兒呢?能逃出來嗎?林止會不會派人來追?” “那些游俠兒不會硬抗,打一打就撤了,不必擔心?!碧锖惆参康?,“至于林止,自是會追上來,我還怕他不來呢?!?/br> 楚子苓眨了眨眼,并不明白。田恒見她面上神情,解釋道:“既然有會安排暗子,潛在你身邊窺探,蕩氏豈會就此罷休?前來埋伏,拿了人回去,交給那楚國來使,才是最好選擇。即便不交,也要讓你離開華元掌控,為己所用。因此他們必然會緊追不放?!?/br> 可是這對他們又有何好處呢?死敵銜尾,亡命天涯,并不輕松啊。 田恒也沒賣關子,直接道:“這波追殺,瞞不住華元。想要不被政敵詰難,唯有更賣力的去擒屈巫。也唯有如此,你的目標才能達成,安安穩穩離開宋國?!?/br> ??!楚子苓這下終于聽明白了。她來到宋國,就是為了報復屈巫。如今離開,田恒仍舊留了一手,讓她心中所愿有可能實現。難怪當初他說,自有安排! 一瞬間,心中大石落地,連身上疼痛都消減了幾分,楚子苓露出了笑容:“只要我們逃出去就好?!?/br> “沒錯,只要逃出就好?!碧锖阕⒁曋媲拔⑿Φ呐?,心中五味雜陳。 他不愿提前說,是因為此計頗險,怕子苓憂心。然而敵人來的太快,這番突圍仍舊驚險萬分。歷盡千辛逃了出來,聽到還要被人追殺,她竟然沒露出半分驚容,只道“逃出去就好”。她是信他的,不論是跳車那一剎那的鎮定,還是此刻的安然,猶如可托性命的知交。若是旁人,他定會不管不顧,可她,卻是個巫者…… 心頭有一處被狠狠攥住,又壓了回去。田恒抿了抿唇,輕聲道:“你先歇息片刻,等到馬兒緩過來,繼續趕路?!?/br> 夜間兵士雀盲,戰車無法行駛,是拉開距離的好時機。等到了附近城鎮,換身打扮,就安全多了。 說完,他起身向那邊的坐騎走去。楚子苓看著那月色下愈顯高大的身影,緩緩伏下了身。面頰貼在冰冷的草地上,心卻怦怦,依舊跳個不停。深深吸氣,再輕輕吐出,她終于閉上了眼睛。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睡了大概兩個時辰,楚子苓就被田恒喚醒, 兩人再次騎上馬, 循月色前行。 好歹有了一次騎馬的經驗, 這次楚子苓在馬背上坐的安穩了些,頗有些后知后覺的想起了一件事:“你為何會騎馬?” 不是說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之前,中原沒有騎馬的習慣嗎?就像他們胯|下這匹, 既無馬鞍, 也無馬鐙,全靠兩腿保持平衡,光想想就跟玩命兒似得。田恒御術相當不差, 怎么還學了騎馬? 誰料問出口后,身邊人未立刻回答, 過了半晌才道:“我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