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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便一病不起,亦隨家父仙去。嬌娘乃吾一手養大,也是吾僅剩的至親血骨。小子求大巫施恩,救嬌娘一命……” 因為嗓子沙啞,那聲音并不動聽,但其中懇切,猶如剖心泣血。 “若無林郎悉心呵護,嬌娘又如何長到八歲?”楚子苓哪能再讓他擔憂,柔聲道,“此次也必能逢兇化吉?!?/br> 先天心臟有疾,在這春秋蒙昧的時代,強撐到七八歲年紀,其中花費的心血,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這樣一對兄妹,她又如何能撒手不管? 聽到這話,林止哽咽不能言,只一拜再拜,似跪倒佛前的謙稱信徒。點滴淚水,濺濕了榻邊一角,氤氳來開。 直到手上顫抖停止,楚子苓才起身出了內室。然而剛到門邊,她就停下了腳步。就見暮色中,一人倚門而坐,身形卻不像往日那般閑逸,反倒如滿長的長弓。 “治好了?”田恒問道。 “怕還要幾日?!背榆哒径四_步,略帶疲憊的答道。這病就跟之前的中風一樣,是需要時時看護的。 “如此下去,會被人拿住把柄?!碧锖阃诉^來,帶著些許煩躁,些許探究。 楚子苓卻未回望過去,只靜靜道:“總不能就此放手?!?/br> 一條鮮活的,可以救治的性命,怎能置之不理?如今她的境況已經好了太多,也有了可供喘息的自由。連續出宮三五日,總不至于受人鉗制。 田恒收回了視線,站起身來:“那我去前院看看?!?/br> 若是子苓堅持己見,他要做的事情就多了,至少要把那些探尋的目光,都擋回去才行。 沒想到田恒未曾再勸,楚子苓面上露出了些訝色,很快便低聲道:“我會把握分寸,不至讓人生疑?!?/br> 看著那雙凌亂巫紋也無法掩蓋的沉靜黑眸,田恒心中輕嘆。初見時的天真,此刻已經消失不見,她學會了退讓,學會了欺瞞,甚至能在兩大卿士間游走,獲取更多權柄??墒怯行〇|西,始終沒變。就連田恒自己,也不知這是好還是壞。也許他心底也希望,這些璀璨如珠的東西,能長長久久留在她身上,不至蒙塵。 “明日還要坐診,早些歇息吧?!辈⑽炊嘌?,田恒邁開腳步,向前院走去。 第二天坐堂,依舊是跟華元配合的把戲,哪有什么難度。下午再次給嬌娘針灸,又留了藥物,楚子苓才返回宮中。 隨后兩日,依舊是診完病就出宮。為了取信于人,楚子苓還真擠出時間,采了些藥回來,給向大夫配了湯藥,讓家人領他出宮。 大巫說不用再施法了,誰敢不聽?況且一戰揚名,如今求診的卿士數不勝數,每日光宋公和向氏就占了兩個名額,著實有不少人盼他早走,騰出位置。因而就算向帶跋扈,也只能乖乖帶著老父離開。 怕是華元親至,也難讓向氏如此退避。明白大巫如今地位,阿杏自然表現的更為恭謙,眼見大巫日日出宮,也不再阻攔,倒是讓楚子苓省心不少。 直到第六日,咳血的癥狀方才徹底消失。行完針,楚子苓也松了口氣,如此一來,病情算是控制住了。 每日針灸可不好受,即便如此,嬌娘也乖巧至極,從未叫喊哭鬧。如今似是習慣了那詭異巫紋,在奴婢的服侍下穿好衣裳,她依偎在兄長懷中,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卻看了過來。 輕輕咬了咬唇,她突然開口:“大巫能否陪嬌娘和阿兄,一同游春?”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這話可太失禮了, 林止趕忙出言勸阻:“嬌娘你身子尚弱, 不能出門?!?/br> 嬌娘微微皺眉, 抓住了兄長的手:“可是阿兄都應了??!嬌娘年年都去游春的……” 見她不依不饒, 林止有些尷尬,扭頭對楚子苓解釋道:“每年上巳,吾都會陪嬌娘出游。許是悶得太久, 她才惦記此事,并非有意冒犯大巫……” 楚子苓是知道“上巳”這個節日的, 曲水流觴正是因此而來, 只是沒想到春秋時就已經在民間流行。聽聞此言,她安撫道:“距離上巳還有些時日,若是嬌娘好好吃藥養病, 也可以出門逛逛?!?/br> 坐著牛車, 找處春光明媚的地方散散心,對于病情也有好處的, 只要不勞累傷神即可。 嬌娘眼睛一亮:“大巫能同去嗎?” 她說的殷切, 楚子苓卻不能答應,只道:“我平日住在宮中, 此事還要君上應允?!?/br> 這不是“想不想”, 而是“能不能”的問題。出宮“采藥”也就罷了, 上巳可是要出游的, 估計要花去一天時間, 那些等著看病的人怎會答應? 嬌娘面上立刻露出失望神色, 低聲道:“踏春最是有趣, 大巫當去玩玩呢?!?/br> 她本就生的瘦小嬌柔,這副模樣倒是惹人憐惜,楚子苓嘴上不免有些松動:“若是能去,我定會尋你?!?/br> 嬌娘這才轉嗔為喜,一旁林止則略顯無奈的撫了撫她的發頂,再次向楚子苓致歉。這小小插曲,轉瞬便被拋在了腦后。 沒了需要天天出宮診病的患者,楚子苓的生活又恢復了常態。因為醫術展露,名氣進一步提升,巫祝對她愈發看重。楚子苓也不藏私,分享了一些針對特殊病癥的簡易療法,尤其是婦科和產科的知識。宋巫之中女子占了大多數,關乎自身的東西,多了解些總沒有害處。 想來巫祝也是承情的。這日,講過八髎xue后,座上老嫗突然開口:“上巳將至,楚女可愿為郊禖助祭?” 上巳這般大的節日,自然要舉行祭祀。在大祭之中擔任助祭,是宋巫升遷的必經之路。有朝一日巫官更替,都要從助祭中選拔。第二次讓她擔任助祭,足能顯出巫祝的提攜之意。 然而楚子苓雙唇抿緊,遲疑片刻方道:“上巳之日,吾想出宮轉轉,不知可否……” 巫祝那紋出的長眉斜斜挑起,望了過來,目中晦暗難辨。半晌后,她點了點頭:“若是如此,吾替你求一日清閑?!?/br> 這是應允了嗎?還是看出了她藏在心底的厭惡?楚子苓無法分辨,卻也不愿再次面對那血腥可怖的人牲。況且她擅長的屬于巫醫一脈,而非占卜、祝咒,極難攀上巫祝這樣的高位。與其拼了命爭搶這炙手可熱的位置,引得人懷恨,還不如獨善其身,另辟蹊徑。 巫祝的承諾,絕對是作數的。隔日宋公便提起了此事,笑著道:“大巫未曾見過吾國民風吧?上巳正是踏春之時。大巫盡管外出游興,若是見聞,也可回來說與寡人聽?!?/br> 宋公這樣的俊美男子,笑起來簡直讓人如沐春風,楚子苓心頭也微微放松,不由又想起了當日嬌娘的邀約。她來到這個世界幾個月了,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閑暇。能看看宋國風情,倒也不差。 ※※※ “你要去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