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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棄并未出現,那女子的黑眸中,含滿淚水,幾欲奪眶。 他的心也痛了起來,痛的似要撕裂胸腹。他自幼生著雙妖瞳,見到的人不是畏懼,就是崇敬,亦有人癡戀相隨??墒菑臎]有人用這種眼神看他,從未有人對他生出寸許悲憫。 他需要這憐憫嗎?不,他不需的。他是楚宮大巫,是王之瞳師。他當如父親般,在宮中度此一生…… 那女人無聲的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巫瞳的身體也動了,不由自主,想要隨她起身。然而身邊那半昏之人輕哼一聲,喚回了他的神志。巫瞳又坐了下來,那冰藍眸子重新變得安寧,猶如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水。 “女郎!”把嬰孩交給了一旁仆婦,蒹葭追了出來,“女郎可是累了?” 她的聲音里滿是關切,沒有絲毫被震動的跡象。她沒聽到那番話嗎?還是蒹葭也覺得這些荒唐可怖的事情,平平無奇? “回吧。我們回去……”楚子苓的聲音很輕,在寒風夜雨里,飄忽不定。 蒹葭立刻點了點頭:“奴回去就燒些熱水,莫著涼了?!?/br> 聽到這話,楚子苓笑了,一點水痕劃過面頰,融入細雨之中。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老夫人, 外面雨停了?!?/br> 聽到下人稟報,隨夫人面上露出笑容:“善。方才吾還怕曬不到天陽呢?!?/br> 這幾日,她不但每天齋戒,少食葷rou, 每天還要圍著主屋轉上一圈, 讓正午天陽驅走體內邪鬼。說來也怪, 往常巫醫診治,不管是喝藥還是請神, 總不能除根。偏偏巫苓只用幾根金針, 就鎮住了鬼邪。如今她夜夜好眠,無夢無驚,竟連精神都好了許多。怎能不讓人歡喜? 又想了想,她對身邊從人道:“連尹府可寄了回信?” 那從人忙道:“尚未收到?!?/br> “唉, 也不知能否說動吾那meimei。去看看巫醫, 總好過自己硬挨……”隨夫人不由嘆道。她這meimei, 自兩月前便犯了怪病,茶飯不思, 也不知是不是思念亡夫所致??丛谘劾? 她也頗為心痛。 一旁傅姆卻輕聲道:“鄭姬畢竟名聲不佳, 又與王后不睦, 老夫人當謹之……” 隨夫人卻哼了一聲:“吾同鄭姬自幼相識, 還不知其人嗎?都是好色之徒惹出的禍事, 偏讓個女子受過!” 她說的憤憤不平, 那傅姆也是身邊老人, 才大著膽子又勸一句:“公子知曉,怕又要生事……” “那就別讓他知道!”話雖如此,自家兒子的德行,隨夫人還是心知肚明的,嘆了一聲,終是道,“也罷,吾勸她直接去巫舍便好?!?/br> 見主母聽勸,那傅姆才放下心來,笑道:“既出了太陽,老夫人可要出去曬曬?” 隨夫人頓時又笑了起來:“自要聽大巫吩咐……” ※※※ 巫子誕生的消息,當然要稟報王后。巫瞳一早就來到了后宮,拜見樊姬。 見那躺在乳母懷中,不哭不鬧的藍眼嬰孩,樊姬不由喜上眉梢:“果真生了個巫子,定要重賞!另一個巫婢也一同有賞!” 這次兩個巫婢生出的孩兒都無畸態,還有一個巫子,可算得上吉兆了。如今大王久病,脾氣愈發壞了,得知此事,定會歡喜。 巫瞳俯身叩謝。 見他恭順模樣,樊姬又笑道:“近日大王身體不適,汝要時時陪在身邊,切不可遠離。還有巫子,也要盡早接到汝身邊教養?!?/br> 宮中規矩,巫子向來養到五歲,才會到瞳師身邊教養,這次竟然要“盡快”,看來大王身體確有不妥,若是早亡……心頭已是冰寒一片,巫瞳卻神色自如,一口應下。 “對了,那巫苓又顯出別的本事了嗎?”貌似漫不經心,樊姬問道。 巫瞳的心猛地懸了起來。他沒說出當日難產之事。且不說此事不吉,巫苓施法相救,才讓巫子順利誕下這事,他并不想讓王后知曉。 后宮子嗣眾多,難產的夫人、美人數不勝數。就算能治好一個,也未必個個都能治好。那可是備受寵愛的姬妾,還有大王血骨,若是救不回,是要搭上性命的。讓旁人得知此事,只會給巫苓平添麻煩。然而那日房中都是親信,應當不會傳出去…… 心一橫,他道:“巫苓似還有一手艾法,近日正為申公療傷?!?/br> 申公巫臂上痼疾,樊姬也是知道的,聽到這話頓時眼前一亮:“若是能治好申公,倒可讓她為大王施艾?!?/br> 楚王早年舊歷陣戰,也有風痹之疾。若只是施艾,應當無妨。 這是不知助產之事了?然而巫瞳依舊不敢怠慢,大王若是病重難治,身旁所有大巫,都要生殉的,此刻讓巫苓前去診治,只會害了她的性命。王后所言,要如何推拒? 沉吟片刻,巫瞳方才開口:“大王身邊如今有三人施艾推拿,再添一個,怕是不妥?!?/br> 這話,樊姬倒是能聽進去的,不由頷首:“是予思慮不周?!?/br> 給楚王治病的,都是宮中大巫,哪個不是侍奉大王十余載,名聲遠播之人?冒然換個年輕女子,怕是要惹那些神巫動怒。于是樊姬道:“待巫子與你同住,便讓巫苓搬來后宮好了?!?/br> 樊姬原打算讓巫瞳勾引巫苓,使她懷上身孕。兩人都是靈驗巫者,說不定能出個天賦異稟的孩兒。然而現在有了巫子,這事倒可以放一放了,還是讓她搬到后宮,更方便給姬妾們診病。 這是巫瞳原本的計劃,然而現在聽到王后如此說,他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但是終究,巫瞳還是垂首應是。大王身體欠佳,萬萬不能讓巫苓涉身其中。比起為王診病,還是搬出巫舍更好…… 行禮告退,巫瞳走出了大殿。陰雨已然消散,可秋日的太陽,又有多少暖意?巫瞳呆立半晌,才緩緩挪步,向大王寢宮走去。 ※※※ 那日接生后,楚子苓很是低落了幾日。這楚宮對她而言,越來越像個牢籠,讓人呼吸困難,夜不安寢。然而究竟如何離開,她沒有半點思路。身單力薄,無依無憑,偏偏王后又不想她為楚王診病。要如何才能獲取更大的名望,為出宮謀一條生路? 那些后宮姬妾就不提了。隨夫人是公子嬰齊之母,想要看診只需入宮即可。雖說賞了不少錦緞,還說要讓幼時姊妹也來瞧病,但是并不能讓她離開楚宮。而那屈巫,她著實看不透…… “近日申公手臂傷處可還好?”連續診治了三四天,倒有半數陰雨。若是不注意保暖,很可能影響療效,故而楚子苓才有此一問。 然而屈巫只是“嗯”了一聲,權算作答。見他面色肅然,皺眉沉思,楚子苓也不好再問,只能按照往日之法,為他艾灸。這人比她想象的還要不好接觸,如這般心不在焉的時候,不在少數。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