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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喝了藥,好在不是洋金花那樣的強效麻醉劑,只是平常的安神湯藥,那女子顯得十分安靜,淤腫的臉上凈是木訥,一種精神病人特有的呆傻。 屋里依舊沒有開窗,燭光搖曳,襯得那副面孔愈發可怖。幫季羋解開了上身衣衫,蒹葭牙關咯咯,輕聲問道:“女,女郎,這樣可好?” 楚子苓并沒有回話,只是閉目為季羋診脈,許久之后,她睜開了雙眼,對蒹葭道:“取針?!?/br> 一盤金針,擺在了楚子苓面前。楚子苓深深吸了口氣,先以靈九簪中的毫針,定下了膻中xue。篇有言:“厥陰根于大敦,結于玉英,絡于膻中”,膻中在兩乳之間,為任脈要xue,氣之海也。針灸中需要理氣降逆的,多用此xue。 然而此刻,楚子苓用的手法并非是泄,而是行補。須知不論癲、狂、驚、燥,但凡涉及精神疾病的,在中醫里多屬經脈淤塞,五臟不寧,故而用泄法,就算有補,也是虛補。這般違背醫理,楚子苓下針卻沒有分毫遲疑,得氣之后即刻留針,隨后又拿起消過毒的新針,沿著任脈一線,一xue一xue刺了下去。 不大會兒功夫,就見那女郎身上多出了一排金針。蒹葭緊張的氣都喘不勻了,以前見女郎施針,也不過是三兩針,哪有一口氣這么多的?怕是要扎透肚腹。這真能鎮住鬼邪嗎? 楚子苓額上也見了汗。楚氏行古法,從九針,故而講究選xue精準。少則一xue,多則五六xue,很少會取如此多xue。更何況,她行的針,同病理相逆,就算符合書里的病例,也讓人心神繃緊,不敢懈怠。 很快,十根針全都刺入xue中。楚子苓吁了口氣,又到:“取艾來?!?/br> 艾和鹽端了上來。神闕乃元神居所,神志要沖,只能艾,不能刺。細鹽鋪上,艾粒點燃,升起一縷青煙。幾分鐘后,一直安安靜靜,呆傻木訥的女子突然扭了扭身子,嗚嗚呻|吟起來。 這一下,莫說是蒹葭,就連屏風外的巫湯和公子罷,都驚得險些躍起。 不可能??!巫湯瞪著紗屏,只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季羋今日明明也喝了藥湯,神志不清,最是安靜,連旁人在她耳邊狂吼都未必會做出反應。怎么只幾根針,就能弄出如此大動靜? 公子罷則冷汗淋漓,嚇得差點就叫人了。阿元身邊連個健婦都沒有,若是突然暴起,身上插著的針傷了哪里可怎么辦?他可是見過豕rou扎針的模樣,只是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 然而面對這異動,楚子苓面色不改,又從靈九簪中取一針,正是鈹針。有言:“鈹針,取法于劍鋒,廣二分半,長四寸,主大癰膿,兩熱爭者也?!蹦笤诔榆呤种械倪@根鈹針,完全取九針形制,形如寶劍,尖如劍鋒,兩面有刃,長四寸,寬二分半,可刺血排膿。 她的手也很穩,半點不受季羋掙扎的影響,穩穩刺入了左乳下方,那鮮紅欲滴的瘀斑之中。針鋒入rou,位于期門xue的瘀斑,頓時流出了一道黑血。楚子苓并未收針,而是任那黑血流淌,直至散盡,換作鮮紅。隨后她又在右邊同樣施為,頃刻,另一道黑血也排了出來。 季羋哼了一聲,突然開口:“阿父,痛……” 這一聲輕吟,宛若雷霆,讓公子罷猛地從席上跳了起來:“阿元!阿元可是醒了?!” 三載??!三載以來,她從未說出過一句話,現在竟然開口了?只這片刻,就醒了? 紗屏之后,傳來另一個平靜清冷的聲音:“噤聲,不可擾其神志?!?/br> 公子罷悚然一驚,趕忙以袖掩口,不敢多言,只死死盯著紗屏,恨不能在上面燒兩個洞出來。 叮囑過后,楚子苓則拭去血跡,撤針推拿。又過了半晌,紗屏被蒹葭挪開,她緩步走了出來。 “大巫,季羋可醒了?”公子罷壓低了聲音,急急問道。 “醒了,但七日之內,不可驚擾?!背榆叩囊袅恳膊皇呛艽?,淡淡道。 “善!大善!”公子罷喉中哽咽,險些落下淚來。 楚子苓并未開口安慰,只是靜靜等待病人家屬宣泄情緒。這種病,即便后世都會讓親人備受折磨,何況先秦。 等公子罷好不容易止住了抽泣,楚子苓才再次開口:“靜養這幾日,還要服些湯藥,隨后繼續診治……” “要用何藥?”此刻就算巫苓想要天上的月亮,公子罷怕是都要摘上摘,哪還顧得了別的。 楚子苓卻微微偏過頭,看向仍舊坐在原處,雙手成拳,面色鐵青的巫湯。 兩人的目光對在了一處,楚子苓突然微微一笑:“可否請湯師移步詳談?”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當兩人再次坐定, 身邊早就沒了奴婢弟子。巫湯目中滿是戒備,死死盯著面前那神色如常, 卻讓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她治好了季羋!楚國上下皆無人能治的失心之癥, 竟然不消半個時辰就治好了。這該是何等法術?然而她還不肯罷休, 竟要再配湯藥, 奪了自己依仗的根本。這女人,是打定主意,要不死不休嗎? 面對那雙略顯怨毒的眼睛, 楚子苓開門見山道:“你可繼續為季羋配藥?!?/br> 什么?巫湯頓時驚訝的睜大了雙眼,這是什么意思? 楚子苓也不待他應答, 繼續道:“這幾日季羋需要安神藥物, 你的藥很可能對癥,只需稍加改動即可。等她神志穩定后,還要針療,你也可以在外面做一些驅鬼的儀式?!?/br> 巫湯終于忍不住了:“為何如此?” 她明明依舊救回了季羋,需要什么藥材,還會尋不到嗎?為何要他來配藥,并且擔任驅邪除祟的重任。要知道, 這種法術的聲勢最是驚人, 也令人敬畏。讓他來做, 豈不是奪了這女人的風頭? “因為你也是巫醫,這楚地, 可容下兩個游巫?!背榆叽鸬奶谷?。 對她而言, 名醫之間是會較量醫術, 但是很少有不死不休的。只因他們的目標都是揚名,一時技不如人,并不會讓他們鋌而走險。換個地方,換些主顧,只要醫術還在,照樣是名醫。 而此時的“巫”也如此。郢都的游巫,乃至巫醫,又何止巫湯一個。他來替公子罷的女兒治病,為的不過是名望,在明顯敗給自己的情況下,若能給他想要的名望,這人還會硬拼嗎?楚子苓并無獨占鰲頭的想法,她要的只是能在楚地立足。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 況且,治療精神類疾病,確實是需要心里安慰的。而在這個沒有“神醫”概念的春秋,她的針法再怎么巧妙,也沒有跳一段大神來的管用。 聽她這么說,對面那人臉上的疑色果真退了些。遲疑片刻,巫湯才道:“湯藥如何改?” 這是明顯是在試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