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說：“娘，藥喝了吃些粥?！?/br>
    婦人搖頭，“金秋，娘親嘴里苦得很，沒有蜜餞了么？”

    金秋說：“家里沒有了，我馬上去買?！?/br>
    婦人咳嗽一聲，笑：“你快嫁人了，叫吳媽去買吧。娘喝些粥?！?/br>
    金秋喂了一口粥，勺子到了嘴邊，秋氏還是面露惡心，推開金秋的手，把喝的藥全吐在地上。

    金秋驚道，“娘！”

    秋氏被扶回床上，蒼白的笑道：“藥喝得太苦了，娘沒胃口吃東西，去買些蜜餞回來?！?/br>
    金秋擦著眼淚。

    秋氏虛弱道：“好女兒，寒家的帖子給娘親看看?！?/br>
    金秋默默拖著地上的藥汁，止不住的流眼淚。

    秋氏翻著帖子，笑著說：“戰哥，等到我們女兒要嫁人，往后有著落了?！?/br>
    金秋忍著抽泣。

    秋氏捂嘴咳嗽，歉然嘆息一聲，“女兒，莫學娘親這么傻呀，你爹爹一走，娘親的天就塌下來了?！?/br>
    金秋說：“娘親跟爹爹最是恩愛?！?/br>
    秋氏是書香門第的女子，當年跟了金戰。她嘆道：“世間好物不長久，彩云易散琉璃脆。便是爹娘我們太好了吧，老天看不過去?！?/br>
    金秋看著母親花白的頭發，心酸道，“娘親，我上次去寒家時，寒哥哥的娘和母親一般年紀，便沒有一根白頭發?！?/br>
    秋氏伸手摸金秋正當青春的烏黑秀發，苦笑道：“娘親家那邊人就是這樣的，有事憂心放不下、又受了苦，便會白了頭發，老也老得快?！?/br>
    金秋柔聲：“娘不老?！?/br>
    秋氏輕撫金秋的頭，“愿我女兒過的好，一世順遂無憂，兒孫滿堂后才開始生白頭發?！?/br>
    金秋羞澀的笑。

    秋氏說：“女兒，明天是寒鈺加冠的大日子，你要好好打扮?！?/br>
    金秋點頭，“我穿上最好的衣服去?！?/br>
    “嗯...是寒家送的那幾件嗎？”

    金秋難過道，“家里最好的衣服都是寒家給的?！?/br>
    秋氏嘆，“去寒家總穿他們送的衣服，真是叫人笑話?！?/br>
    金秋咬住嘴唇。

    秋氏顫巍巍要起身，金秋忙扶起娘親，秋氏吃力的打開寶貴的柜子，軟絲布包著金戰斷掉的烏刀。

    秋氏撫摸斷掉的刀片，慈愛道：“女兒，這是烏金做的，你爹爹說這是好兵器，咱們沒有什么好東西，你拿去融了，煅一把好劍出來送給寒鈺。寒鈺是習武的江湖人，一定喜歡的?！?/br>
    金秋淚汪汪：“娘?！?/br>
    秋氏說：“你爹爹以前和屠鐵匠是朋友，屠鐵匠手藝極好，你叫他鑄劍，屠鐵匠念在交情，不會要我們錢?！?/br>
    金秋和吳媽出去找屠鐵匠，路上經過藥鋪，金秋擔心母親，去尋大夫問病情。

    大夫道：“你娘藥也喝不進了？這...”

    他嘆氣搖搖頭。金秋明白了，和吳媽抱在一起哭。

    兩人哭著走到貧人的居處，那里氣味難聞，人人身上沾著灰土、打著補丁，來來往往十分雜亂。

    她們到一間鐵匠鋪前，鋪子里面一片黑暗，門口倒著幾個空酒壇。

    一個粗糙的男聲道：“吵死了！一個剛會殺人的小崽子成年，做出這大陣仗！吵得老子覺都睡不好！”

    鄰人說：“屠鐵匠，你要是早起就能多掙些錢啦?！?/br>
    男聲不屑道：“老子要掙錢，只要鑄幾把劍拿進寒家便有人趕著大把大把送財寶美人給我，老子不愿意?！?/br>
    鄰人笑。

    金秋在鋪子外面叫一聲：“屠叔叔?！?/br>
    鐵匠鋪里停了停，一個滿身油汗的壯碩大漢走出來，聊天的鄰人出來瞧熱鬧。

    屠鐵匠抽抽鼻子，目光落到吳媽懷里布蓋著的食盆上，眉開眼笑道：“小金秋，給屠叔叔帶什么好吃的？”

    吳媽道：“下蛋雞宰了，上好的熟牛rou，喂你這吹大牛的大爺?！?/br>
    金秋說：“屠叔叔沒吹牛。這位叔叔也吃吧?！?/br>
    鄰人歡喜沾光，屠鐵匠提了酒就切rou大口吃。

    金秋拿出黑刀的布包出來，低聲說了來意。屠鐵匠打開布包看到金戰護送大將軍途中斷掉的烏刀刀片，沉默了片刻，眼睛微紅。

    “老戰的烏刀鑄劍，便宜了寒家那小子?！蓖黎F匠收了烏刀刀片，“唉，金戰留你這獨女兒，可得過好。我看寒鈺那小子光面皮長得人模狗樣，不過仗著武功練得快，便把鼻子長到眼睛上去了，不是個好東西?！?/br>
    金秋細聲說：“寒哥哥在外面行俠仗義，人人夸他，做下好多好事?！?/br>
    屠鐵匠嗤之以鼻，“這算什么？江湖每一代都有幾個天才人物出來，少他一個么？寒家怕是享著功名忘了自己什么形狀，不怕什么時候翻船?！?/br>
    吳媽罵：“胡說八道咒我們姑爺！你這鐵匠住在老鼠鉆進鉆出的幾道爛墻里，倒是沒船可翻?！?/br>
    每次看望屠鐵匠，鐵匠老是跟吳媽斗嘴，金秋心里悲憂著母親，忍不住掉著淚水。

    屠鐵匠問怎么回事，吳媽說秋氏怕是要不好了。屠鐵匠悶了一會，放下吃食便起身道，“我去鑄劍了，劍鑄好便送到你們手里。你們家里有病人，快回去陪著，不要在我這兒費功夫?！?/br>
    當晚金秋伺候母親睡覺后，熬夜做著手工，忍著難過的心事，不敢老哭第二天腫了眼睛。

    天不亮金秋就起來梳頭洗臉，小心翻出寒家給的漂亮衣裙。

    吳媽幫忙妝扮，說道：“小姐氣色不好，便別選鮮顏色了，會被鮮顏色比下去。選些冷冷素淡的，也配寒氏的白色?！?/br>
    金秋配了一個丁香紫的撒花洋縐裙，吳媽給她系上香袋，手上戴上幾個戒指。

    金秋雖然五官清秀，但是相貌平平，算不得好看，而且小時候生過天花，臉上留了些麻子。

    吳媽一邊上著粉掩蓋麻子，一邊絮絮叨叨。秋氏從床上掙起來，扶著墻，笑瞇瞇的看女兒漂漂亮亮去未來郎君的重要日子，咳嗽道：“娘真想送你去寒府，可是...”

    吳媽轉開話道：“夫人啊，金秋這個夫君沒得說，寒公子生得那么好模樣，練劍練武又比人強出百倍，不說外面的花花草草，滿銀州的姑娘沒有不戀著未來姑爺的。哎呀，小姐別動眉毛，這一筆畫歪了?！?/br>
    吳媽雇了好車送金秋出去。寒府外車水馬龍。官員貴族、江湖名流云集，金秋一下車便淹沒在眾人中，毫不起眼。

    ☆、第二章

    寒府人點著帖子，一聲聲傳叫，“大將軍副將送來美酒——”

    “武林盟主公子到——”

    “杜尚書送上賀詞——”

    “梁堡主夫婦攜千金到——”

    “懷大人公子送上賀禮——”

    ...

    金秋過去時，寒府人已經認出她，來了個婆子領她進去。

    她對吳媽說：“娘親在家要人照顧，你回去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