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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指了路,道:“她在北面有單獨的寮房,并不與我們同住,在萬佛樓后?!?/br> 康定翁主道了謝,一行人跟著她往萬佛樓后而去。 繞過萬佛樓,便見一處僻靜的小院,里面有一位帶發修行的女子,看起來不到四十的年紀,身著僧衣,正坐在院中石椅上抄寫經書。 姜灼華不由好奇道:“小姥姥,這位是?” 康定翁主沖她抿唇一笑,說道:“這位是過去的劉皇后,去年太子犯事,廢了后位,在此處修行?!?/br> 姜灼華心下不由一驚,說來太子的事,還是葉適動的手腳。 念及此,姜灼華不由多看了幾眼,但見廢后劉氏,靜坐在桌前,眉宇間一片淡然,卻又藏著絲絲寥落。 姜灼華復又向康定翁主問道:“小姥姥,您跟她有交情?” 康定翁主搖搖頭:“沒有交情。但是當年,二爺本是被判凌遲,劉氏曾說情,方改判的斬首,若是沒有她那句話,二爺怕是受盡苦楚,不能走得干脆利落?!?/br> 說罷,康定翁主走上前去。 劉氏聽見腳步聲,抬起了頭,看著他們幾人,眸中頗有些不解和茫然,她在此修行這么久,從未有人來看過她,且眼前這幾人,都是從未見過的模樣。 劉氏放下筆,開口問道:“不知幾位是否來錯了地方?” 康定翁主笑著上前,行了個禮,道:“康定翁主,見過劉居士?!?/br> 劉氏這才恍然,但不知康定翁主為何前來,只好笑著起身回禮,而后又看向姜灼華等人,一一相互見了禮,方讓了他們在椅子上坐下。 康定翁主將帶來的禮物放在桌上,推到劉氏面前,說道:“當年二爺的事,一直欠劉居士一聲謝,今日特來補上?!?/br> 劉氏回憶了半晌,才算是明白過來,不由失笑,被廢這么久以來,她看盡了世態炎涼,不成想,當日一句話,康定翁主居然記到此時。 念及此,劉氏眸中頗有些感慨和渺遠,看著桌上的禮物,苦笑著道:“翁主當真是有心了,今時今日,這般境遇,居然還能來瞧瞧我?!?/br> 康定翁主抿唇輕笑,回道:“若是您還是皇后,這聲謝,我是萬萬不敢說的?!?/br> 劉氏聞言低眉深笑,而后感慨道:“幸好當年一念善,今日還能換來翁主前來小坐。我出不得這院落,已經很久沒跟人說過話了?!?/br> 康定翁主淡然道:“若是日后還有機會,便再來探望居士,陪您說說話,劉居士常伴青燈古佛,與您談話,想來能學到不少?!?/br> 劉氏失笑,掃一眼這小院,瞇著眼嘆道:“許是人這一輩子的福氣是有限的,過去身為皇后,享盡榮華,今日落得這般境地,想來也是天道輪回?!?/br> 姜灼華看著劉氏,心頭忽覺一陣悲涼,她曾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一朝失勢,便是落得如此境地嗎? 康定翁主聽劉氏這般感嘆,不由勸慰道:“皇家便是如此。居士身處深宮多年,想來看的比我明白?!?/br> 劉氏失笑,嘆道:“是啊,皇家便是如此。我與陛下成親時,他還是恭王,年少夫妻,那時何等恩愛?但是他登基后,我們之間便漸漸變了。他納得第一個妃,是番邦公主,利益聯姻,我無話可說。有了第一個,就又有第二個,第三個,后來越來越多……” 說到這兒,劉氏輕笑一聲,接著道:“我來了靜羅庵后,日日無事,閑的時候多了不少,才開始慢慢反思,我和陛下,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剛開始,我恨啊,恨他無情,恨他廢我之時那般急切??墒俏液髞硐朊靼琢?,我自己,也早就不是當年王府那個一心愛著丈夫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變了。他的后妃那么多,兒女那么多,我也得為孩子做打算,為自己做打算。生怕有朝一日坐上皇位的不是我的兒子,我連個容身之處也沒有。我一步步的算計著他,正如他算計著我一樣?!?/br> 說到此處,劉氏的笑容愈發濃烈,可語氣也愈加的悲涼,她道:“這皇庭內院呢,可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修羅場。再好的人進去,也得面目全非的出來?;实?,得為自己的皇位、百姓做打算,后妃也得為自己的兒女,和身后事做打算。這天下多少滔天的富貴和巨大的權勢,都被圈在皇宮那四方之地里,來回撕扯,人人都是血rou模糊,鮮血淋漓?!?/br> 劉氏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的落進姜灼華耳中,叫她的心宛如落進了靜羅庵鳴響的大鐘里,劇烈的震顫不止。 葉適尚未登基,便有司徒以支持他奪位來換取女兒的皇后之位,他是未來的皇帝,今日有一個姚詩卉,未來就會有千千萬萬個姚詩卉。 他能解決一次,但他能解決千千萬萬次嗎? 滔天的富貴和巨大的權勢,讓多少人前赴后繼,撲死在這兩樣東西之上? 前世的哥哥,死去的太子,嫂子的父親,包括討好她的李攸寧,人們一切的所作所為,無不是為了富貴和權勢。 而未來,所有人對這兩樣東西的渴望,都無疑會系在葉適一人身上。 他們會為了得到它們,算計他、討好他,往他身邊塞進無數他想要和不想要的。 直到這一刻,姜灼華方才看清,無論葉適有多愛她,他這一生,都注定身不由己! 這一瞬間,姜灼華看著眼前的劉氏,仿佛看到了和葉適成親后的未來。 假如有朝一日,他陷入身不由己之時,自己除了心疼便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封妃,而等他封妃后,自己是不是,也會慢慢像劉氏一樣,不得不在眾多妃嬪和子嗣中,為自己謀求生路。 到那一日,她也會身不由己,會像劉氏算計恭帝一樣,去步步為營的算計他。 思緒流轉至此,一陣寒意從腳心升起,瞬間爬滿全身,姜灼華的身子不自主的一顫,強烈的恐懼將她徹底席卷。 康定翁主聽完劉氏所言,安慰道:“可不是嗎?皇宮那種地方,看似是人間富貴場,實則是人間修羅場,當真不是人呆的。不過現在居士已經逃出生天,在這清水綠水間,又何嘗不好呢?” 劉氏聞言笑笑,看了一眼遠處綠到如濃墨的山川,淡然道:“是啊,想想自己這一輩子,爭來爭去,最后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兒子死了,丈夫也沒了。若是還能重來一次,我再也不會嫁給當年的恭王,再也不會進宮?!?/br> 康定翁主和劉氏又閑說了幾句,幾人方告辭離去。 從靜羅庵出來后,康定翁主和他們姊妹幾個一同游山玩水,然而風景再美,姜灼華卻一直心不在焉。 姜灼風看出了姜灼華的心思,趁其他幾人游山的空隙,拉了姜灼華走遠了些。 兄妹倆單獨站在山谷中的小溪邊,姜灼風開口問道:“是不是方才劉皇后的話,驚著你了?” 姜灼華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