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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完了就好了。別說情緒穩定,就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br> 這都是實話。也不知道自己是運氣不好,還是運氣太好,經過兩次都在凌緒家樓底下痛哭流涕,竟然再也沒有絲毫哭泣的欲望。心酸尚未消退,但就是不想哭,仿佛未來幾十年的眼淚都在那晚流了個精光。 鎮定是好事,藝人最忌諱把脆弱的一面展示給外界??墒俏业逆偠]了邊,幾乎到了冷漠的地步。 拍攝進入收尾階段,主角四人組已經互相達成共識,即將為了前程各奔東西。最后一場戲,是陸溪決心去西班牙學藝術,顧寧在機場為她送行的橋段。避而不見多時,又深知再無聯系的可能,顧寧理應是兜不住的。 奈何我在這關鍵點上,怎么也哭不出來。即便滴了眼藥水,也找不到感覺。這場戲成了開拍以來最拖沓的,正片里只呈現幾分鐘的鏡頭,我卡了整整二十小時。從早上九點到第二天早上五點,除了短暫的休息,其余時間就是對著攝像頭哭。眼藥水都滴光一瓶,我還是不在正確狀態。 得虧凌緒各種躲我,一言不合就回到B組,不必整日對著我這張晦氣的臉。然而沈余安和林木楊就倒霉了,不得不跟我干耗,一遍遍重來。 罵過,哄過,什么方法都試過了,就是沒用。 最后林木楊也喪氣了,同我相對無言好一會兒,一籌莫展道:“陳幸,照理說你這時候最適合拍哭戲了,怎么你跟沒事人一樣。要不我把凌緒找來,你試試對著他能不能哭出來?!?/br> 我知道他在開玩笑,低頭踢著腳說:“你要是把他找來,我別說哭,就連晦氣都演不了?!?/br> 林木楊又是一聲長嘆。他年長我許多,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也有了情誼,作為過來人他不會像外界那般對我揣測譏諷。 “藝人的職業很特殊,要永遠對外保持積極樂觀的態度。但畢竟是人,不必在情感方面也對自己太苛刻。憋下去不是辦法?!彼槐菊浀卣f。 我拼命點頭,向他保證會努力做到,但依舊改善不了哭不出來的現狀。別說他不能理解,我自己都無法想象。都說人最犯|賤,不見棺材不掉淚,我這都到下葬的境地了,竟然堅強到自己都害怕。 眼見時間不夠,沈余安終于憋不住了。自打代言的事情發生,她或許是出于愧疚,一直對我好言好語。尤其是得知我跟凌緒鬧掰后,她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重話。若是擺在從前,我如果卡戲超過兩個小時,她早就冷嘲熱諷了。 如今我是大罪人,她對我發脾氣我也毫無怨言,因此任由她虎著臉將我拖離拍攝場地。 “抱歉,是我狀態太差,連累你了?!蔽覈肃?。 沈余安指著我的鼻子嘲諷道:“你不是狀態差,你是什么事都沒放在心上?!?/br> 我頓了頓。 原以為她是想要痛罵我一頓或是怎樣,結果她再沒說什么,直接叫來車子把我帶回公司。 這我真的不能理解了。凌緒躲著我,我也怕屋及烏躲著陳靖言,生怕從他那聽到任何崩潰的消息。 “來公司做什么?快點回去,拍攝都來不及了?!蔽野瓮染拖胪馀?。 沈余安手速飛快將我拽住,并往陳靖言辦公室走去,“今天就讓你看清現實!” 我莫名萬分,又不敢生事,只得跟著她在陳靖言面前站定。 估計他倆事先通過氣,陳靖言一點不驚訝我到來,還和沈余安點頭示意后就把門關上,只跟我兩人在房內獨處。 那晚失控是意外,頭腦清醒的我面對陳靖言,是萬年認慫。因而在他注視的目光中,我拘謹地坐在沙發上,等待他的教訓。 他一向處事淡漠,讓人摸不著心思。此刻與我交談也延續往日的冷傲,“我聽說了,你拍戲很不順暢。你自己找過原因嗎?” 我摸著眉間爆出的痘,眼神渙散地說:“沒演技唄。凌緒都跟我說了,一直以來都是你在背后幫我。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會把自己太當回事了?!?/br> 何止是不把自己當回事,根本是沒法爭搶。凌緒已經讓我夠頭大了,再加上卡戲,哪有心思再去弄別的。 唐遇告誡過我切勿驕縱自滿,沈余安也跟我說要把握尺度,可我不甘心,終是吃了虧。只能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吞。 “他都告訴你了?”陳靖言一副很高深莫測的樣子。 我困惑地點頭,不懂他這是何意。 他轉了幾圈鋼筆,而后指間迅速收斂,眼中帶著鋒意看得我渾身不適,“我看他還藏了許多,否則你怎么會哭不出來?!?/br> “什么……” 我起了相當不好的預感,警惕地反盯他。 “還記不記得你被帶去汪志權的酒局那次,你來我辦公室,我是怎么跟你說的?”陳靖言把筆丟回桌面,坐正身子,“我說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希望你永遠不會有被人告知而懊悔的時候。你跟凌緒的事情,我從來都不想插手。因為誰都看得出你們重視對方,別人摻和反而麻煩。但事到如今,我也沒辦法了,再不說的話,你永遠不知道自己輸在哪里?!?/br> 他難得微笑,聲線卻嚴苛至極,“確實是我在幫你鋪路沒錯,但都是凌緒那小子先要求的。他怕你一個人在大劇組呆不習慣,寧肯幫林木楊打雜也要我把他弄進去好照顧你。所以我總是罵他沒出息,活得跟個老媽子似的。這次更別說了,他跟我去談生意,白天裝得人模人樣,一到晚上就變啞巴,晦氣得要命。你想想,一個二十八歲的大男人,躲在房間里扮林黛玉,你看見了怕不怕?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天底下就你倆笑話多,該哭的哭不出來,不該哭的亂哭?!?/br> 我懵了。 陳靖言說的這些,我確實都不知道,因為從來沒人跟我說。聽見的剎那,我根本不相信。但他的神情如此肅然,顯然不是開玩笑。 他說的越多,我越覺得窒息,除了瞪眼屏住呼吸,做不出任何舉動。 怎么會這樣? 那個整天裝瘋賣傻白日做夢的家伙,怎么可能背地里因為我哭得像個娘們一樣?真是好笑,他要是那么難過,為什么我去找他的時候連一個音節都舍不得對我說? 我不斷思考想破了頭,都找不出破綻。試圖咧嘴大笑,讓自己不要辜負陳靖言的說笑,好好地笑一笑,但是我做不到。 不但笑不出,而且眼眶急速發熱,短短數秒就蘊滿液體,視線模糊。 這番話表面上在噴凌緒軟弱,實際上字字句句都是對我的指控。陳靖言的指桑罵槐相當成功,只覺久違的徒勞感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