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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退的大儒林鳳鳴,想必你也聽你的先生們提起過他?!?/br> 聰哥兒當然聽說過,只是從前山遙水遠,從未想過能拜入林鳳鳴門下罷了。 林鳳鳴是先帝二十二年的狀元,一生宦海沉浮,于二十年間便做了首輔,為先帝出謀劃策,可以說名垂青史一點兒都不為過。 越是這樣的人越是難得善終,可偏偏林鳳鳴十年前得了一場大病,這才告病回鄉。今上對他十分仰慕,幾次請他回朝堂,他都拒了,只一心致力于教書育人,為此今上還特意賜他“齊圣”的牌匾,竟大有與孔圣人比肩的意思。 聰哥兒可不想承姜辛的情,但他雖然傲,卻也知道,以他這個年紀,談成家立業尚早,不讀書便難免不務正業,這輩子也就是個不入流的升斗小民,別說什么雄心壯志,就是他心底的那點兒小心愿怕也是不能達成。 他只能不情不愿的道:“六叔什么時候回來?” 姜辛道:“也就這幾天吧?!?/br> 聰哥兒看著姜辛眼角的笑意,恨聲道:“我不是不孝之人,沒道理不等長輩就走,倒像我做了什么虧心事不敢見人一樣,那就多叨擾六嬸娘幾天,等六叔回來,我問過六叔的意思再說?!?/br> 第335章 、冷水 送上第二更。 章哲沒回來,聰哥兒暫時不提要走的事,姜辛并不拘束著他,只叫杜藤問過他要什么樣服侍的人。聰哥兒是有兩個貼身小廝的,但沒跟在他身邊,也不知道他是否沒帶出來。 聰哥兒謝絕了姜辛的好意,只說不用,結果沒兩天,他的兩個小廝找了來。 原來這主仆三人途中遇上了黑店,人家瞧著聰哥兒雖風塵仆仆,但衣著華麗,談吐有致,便知他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又聽他是外地口音,并無大人在側,這才生了歹心,擄了他主仆三人就跑。 他兩個小廝倒也忠心,豁出命救他出來,倒是走散了。一路打聽到姑蘇,這才聽說被人救了,幾經輾轉,還是通過醫館的崔大夫,尋到了章哲這兒。 主仆相認,俱都在章家安頓下來,聰哥兒這回沒那么光棍,親自去向姜辛道謝。他一個人在這吃住,連藥帶補品,所費不貲,他當初一心想走,厚著臉皮,這帳說賴也就賴下了,可現在他有在此盤桓的心思,又帶進來兩張嘴,他也就沒那么理所當然。 且這些日子在章哲這,他也聽杜藤說起,家里一應開支,全是這位不起眼的六嬸娘支撐,自己那位六叔是不折不扣的甩手掌柜,他就更不好意思了。 姜辛倒無所謂,不是她不知柴米油鹽,也不是她窮大方,更不是她銀子多得沒地兒花,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章家,她誰也不看,也得看章哲的顏面啊。 姜辛按章府規矩,給聰哥兒和兩個小廝發放月例。 聰哥兒一副“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一提”的神情,心里卻頗為震動,他難免多打量姜辛幾眼。她對自己既不討好,也不嫌惡,可以說,以她的身份,這種處世方式已經算是很成熟、很客觀了。 在聰哥兒的認知里,姜辛就是個小戶人家的女子,見識淺薄不說,性情也難免尖刻,為人小氣、愛占便宜,性格粗魯、潑辣,是個尖酸小性兒的女子。 她會做事這般大方?!真讓人……失落。 她不比顧氏出身好,也沒顧氏博學多才,更沒顧氏聰慧敏捷,但她能把生活經營得的滋有味,有聲有色,可不是一句“命好”就能概括的。 當然可以說她嫁得好,但誰都知道,在婚姻一事上,她是有自己的主見和選擇的,并且為此不惜拼死抵抗過,在這個明顯對女子存了偏見的世道,她居然能反抗成功,不可謂不英勇,她這份勇氣和烈性,也不是尋常女子能比的。 姜辛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你不必覺得不自在,這些花費,我暫時還能支撐得起,以后等你能自立了,再還不遲?!?/br> 前一句話消解了聰哥兒的愧疚,后一句成功激起了他的不服輸。 聰哥兒忍不住道:“你是我的長輩呀,這點小錢,你倒好意思跟我討?” 姜辛毫不客氣的道:“我不過是你的嬸娘,就是你嫡母,怕也不能全權替你負責吧?”責任不許負,債務為什么替他承擔? 一提顧氏聰哥兒就要跳腳,可迎著姜辛那明亮的眼神,好像什么都了然于胸,什么都看出來的模樣,他只能悻悻的哼了一聲。憋了一會兒,他又釋然了,道:“多謝六嬸娘的激勵,我將來必不會賴帳就是?!?/br> 姜辛笑笑,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不過是想叫你明白,你既然想要獨立,那就徹頭徹尾的自立,別叫旁人以為你玩的是個噱頭。從來世上的事情都是有利有弊,沒誰可以完全占盡便宜,又不需要付一點點責任的。你不是想甩開你的父母家人嗎?那就別讓他們擔心,證明給他們看,否則不如早早回去的好?!?/br> 聰哥兒當然明白,他不過是不愿意承認的接受罷了。人都是如此,家畢竟是生他養他的地方,是無法割裂和割舍的,正因為對家、對親人有著太多的期許和感情,才會在逼不得已的時候格外憤怒,即使離家出走,也是寄希望于家人能夠極力勸自己扭轉回頭,在某種程度上,家人做怎樣的讓步都不滿足。 姜辛的話,算是給聰哥兒潑了一盆冷水,打破了他的幻想,讓他明白,家也好,感情也罷,需要經營,若他能立得起來,家回饋以他的必然是更多的深情,可若他不能自立,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家也會以百倍的殘忍將他拒之門外。 聰哥兒沉默下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姜辛也不理他,自顧自的看帳冊。聰哥兒忽的道:“你就只給她寫封信吧,沒人關心我的生死安康……” 姜辛挑了挑眉,徑自撥著算盤,問:“給誰?” 聰哥兒嘲弄的笑了下,揚高聲音道:“我的嫡母?!?/br> 姜辛哦了一聲,仍舊不抬頭,道:“我看還是算了,她冗務繁多,對你……”說時輕抬眼,朝著聰哥兒笑笑,道:“心有余而力不足,你何必自討沒趣?!?/br> 聰哥兒憤怒之余滿是被挑破心事的失望,他道:“讓你寫你就寫,別自作聰明?!?/br> 姜辛聳聳肩,道:“不如你執筆,我叫人替你送回去就是?!?/br> 聰哥兒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你不好奇?” 姜辛搖頭:“說真的,我自顧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