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晚飯還沒有準備好，他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meimei趕出廚房，自己動手幫mama洗菜切菜。沒多久爸爸下班回家，一家人吃過飯，meimei開始分發禮物，展示她和朋友們的照片。

    mama問meimei接下來打算做什么？要不就在家里跟著她學做飯？

    沒想到meimei提出，8月份和同學約好了去福利院做義工。

    父母都怔了一下。

    譚笑藏在心里很久的問題又浮了出來——meimei究竟知道嗎？

    他來到這個家的時候大約三四歲，只有一點隱約的記憶，但是有些事情，他慢慢長大，也就明白了。meimei不一樣，她來到他們身邊時尚在襁褓中。他還記得meimei“出現”之后，他們搬過一次家，他甚至曾經搖過她的搖籃。

    何歡有先天性唇腭裂，動過兩次手術后已不大看得出來。她的眼睛和額頭都和mama相似，且同樣身材高挑，踩著高跟鞋得讓他仰視。外人夸meimei最常說的話就是：“丫頭又漂亮又會念書，把父母的優點都占全了”。

    父母長相都不錯，所以女兒漂亮；父母都是高學歷，所以女兒天生會念書——完美無缺。

    不像他，不僅長相和父母毫無相似之處，讀書也馬馬虎虎，幸好畫畫拿得出手，至少能掙一碗飯吃。

    “你怎么想到去做義工的？”

    “不是我想的，是我有個同學，她表姐在大學的一個公益類社團，正好組織了這個活動，我們也是和他們一起的?！眒eimei解釋了一下，“而且我會手語呀，說不定用得上呢?！?/br>
    mama好像想說什么，爸爸用眼神制止了。meimei反而看出了端倪：“怎么了？你們有別的打算？全家旅行？”

    爸爸笑著搖了搖頭：“我們沒安排。我看挺好的，也算一種社會實踐。俗話說不養兒不知父母恩，你知道照顧小孩不容易，回來就不要惹我和你媽生氣……”

    meimei曾在高考志愿的選擇上和父母大吵一架，聞言趕緊搖著mama的胳膊撒嬌：“媽你看爸爸說的話，好像我不孝順似的。我今天剛回來就幫你炸雞翅……下次不給爸爸吃了，只給哥哥吃?！?/br>
    譚笑和爸爸都覺得哭笑不得，可惜meimei自小嬌生慣養，早就把家里男人吃死了，誰也奈何不了她。轉臉她就又拉住了譚笑：“哥你有空嗎？”她飛快地比著手勢，“我想去臨川路那家店吃冰淇淋，你陪我去吧！”

    “剛吃完飯就冰淇淋，不怕胖??？”

    這句話被meimei的粉拳無情扼殺。在父母“保護meimei安全”的催促下，譚笑只好換了衣服，陪自家大小姐出門。

    這次旅行是何歡第一次沒有家長陪伴、自己和同齡人一起計劃的旅行。出門前一天晚上，為了第二天有精神，她早早就洗完澡躺在床上，卻興奮地翻來覆去睡不著。都快十二點了，她覺得口渴，就輕輕起床去倒水，忽然發現父母的臥室傳來一點光，像是臺燈還沒關。

    “笑笑從小就懂事，可也太懂事了，簡直像在討好我們?！笔莔ama在說話，“對歡歡也是，一家兩個孩子，怎么可能不打架？不搶東西？你看笑笑什么都讓著她……”

    爸爸似乎輕輕笑了一聲：“我小時候也不和柳晗搶東西啊?！?/br>
    “你這不是一個道理？”mama埋怨道，“笑笑他越懂事啊，我就越覺得，好像虧欠了他似的?？墒窃蹅円膊黄陌?，兩個孩子都是……”

    何歡聽得稀里糊涂，什么叫“討好我們”？哥哥讓著她寵著她，不對嗎？和爸爸叔叔有什么關系？“都是”什么？

    “笑笑在福利院呆了幾年，后來讀聾啞學校又是寄宿制的，沒有歡歡跟咱們親，很正常嘛?！卑职职参縨ama，“再說他是男孩，是哥哥，當然不會像女孩那樣……”

    “笑笑剛來的時候，我還會想起銘銘?！眒ama的聲音很低，“要是銘銘還在……你看，一轉眼都二十年了。孩子都長大了?！?/br>
    何歡猛然發覺，自己聽到了一個大秘密：爸爸mama曾經有一個叫“明明”的孩子，孩子不幸夭折，他們從福利院抱來了哥哥——然后自己的出生給了哥哥“危機感”？

    沒錯，一定是這樣。何歡迅速理清了思路，腦補出了真相。哥哥竟然不是我的親哥——簡直可以發深夜樹洞了好嗎？！

    對了，哥哥長得和爸媽一點不像，讀書一般但是美術很好，現在一想都是疑點啊有木有！而且確實如mama所說，哥哥對她、對爸爸mama，似乎有一點很微妙的客氣又疏離的感覺……

    “比起老大，我倒是擔心丫頭……”爸爸換了個話題，“你說她長得挺好吧？性格也不差，怎么沒聽說有男生追她呢？”

    哈？！這什么神展開！以及其實不是沒有啊只是我拒絕了而已！

    mama也忍不住笑了，“你想到哪兒去了，難道希望她早戀？”

    “她都要讀大學了，談戀愛時早晚的事——就怕對方不能接受咱們這樣的家庭?！?/br>
    何歡聽到這里，立時明白了爸爸的“擔心”：哼，要是他敢不喜歡我的家人，就把他踢出去！那種人才不值得！

    她完全忘了自己是來喝水的，又輕手輕腳地走回房間，倒在床上繼續烙煎餅。一會兒想著明天早上見了爸媽自己千萬不要露出奇怪的表情，一會兒想著萬一哪天哥哥的親生父母找來要把哥哥搶走……

    夏天的晚風吹起meimei的長發和裙擺，譚笑想，meimei真的長大了，是漂亮的姑娘了。

    小時候最開心的事，就是周末傍晚mama接他回家，還沒上學的meimei從屋子里搖搖晃晃地跑出來，拉住他的手。

    長大后他畫里的女孩都有相似的臉孔，被微博粉絲吐槽“小默是個妹控”。

    他正出神，meimei忽而來拉他的手，他這才發現他們已到了十字路口，過了馬路，就是她最喜歡的甜品店了。

    他輕輕松開她的手，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我能自己過馬路啦，又不是小孩子。

    她在路燈下嘟著嘴，慢慢地說：“哥——哥——你——請——我——”

    譚笑只好趕緊點頭。

    兩人落座點了冷飲，先扯了幾句閑話，何歡決定切入正題：“哥，其實我都知道了?！?/br>
    譚笑愣了一下，打手勢反問道：“知道什么？”

    何歡一邊比手語，一邊以撒嬌賣萌的語氣小聲說：“哥，我知道你對我好，不過偶爾也可以欺負我一下嘛~雖然，那個，爸爸mama對你也很好很好的，以后你和他們親一點，讓他們高興高興，好不好？”

    譚笑有些茫然，緊緊皺著眉頭：“為什么要欺負你？爸媽什么時候不高興了？”

    何歡無奈地嘆了口氣，又不好挑明，只得繼續循循善誘：“哎呀，不是說爸媽不高興，但是，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就是親人啊，哎呀，我這么說你懂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