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寶凝笑起來，“真奢侈?！彼粗?，“你確定我們真的有三天時間？”

    他湊近來，輕輕在她額頭一吻，“抱歉，只有三天?！?/br>
    她輕笑，“已經非常非常好了?！?/br>
    從N市向南驅車，至少要花四小時車程，顧思存擰開音樂，“不如你再睡一會?！?/br>
    許寶凝搖搖頭，“不不不。我不舍得睡?！?/br>
    顧思存輕輕踩一腳剎車，側過頭凝視著她，“別這樣。不然我會就地把你撲倒?！?/br>
    許寶凝刷地紅了臉，嗔道，“開車開車！”

    顧思存哈哈大笑。

    許寶凝從包里取出一本書，“我讀給你聽……”

    “什么？”

    “詩歌?！?/br>
    “……我的情人的消息

    在春花中傳布。

    它把舊曲帶到我的心上。

    我的心忽然披上了

    冀望的綠葉。

    我的情人沒有來，但是她的摩撫在我的發上，她

    的聲音在四月的低唱中從芬芳的田野上傳來。

    她的凝注是在天空中，

    但是她的眼睛在哪里呢？

    她的親吻是在空氣里，

    但是她的嘴唇在哪里呢？

    ……”

    寶凝略帶沙啞的聲音混和在隱約的音樂聲里，窗外便是飛縱即逝的風景，顧思存突然有種錯覺，這樣的時刻，再不會有。

    他的心突然緊縮了一下，情不自禁騰出一手來握住寶凝的。

    她抬起頭沖他一笑，繼續朗讀道：“……如果你是我眼里的一滴淚， 為了不失去你，我將永不哭泣；如果金色的陽光，停止了它耀眼的光芒，你的一個微笑，將照亮我整個的世界……”

    他們在中午一點抵達柳城。

    柳城的秋天像是早來一步，天空清明，云朵層層攏在山邊，山林格外蒼翠，無風，卻無端端地身有涼意。

    “柳城只是個小城市，常住人口還不到十萬。但它山清水秀，民風也較別處純樸……”顧思存說。

    許寶凝笑了，“你的家鄉嘛，你當然另眼相看幾分?！?/br>
    顧思存想想，也笑，“也是?！?/br>
    許寶凝嘆道，“可是你明明說四個小時可以抵達……”

    顧思存輕咳一聲，“那也要怪你，一路上就會讓我分心?！?/br>
    許寶凝又微微漲紅了臉，“我永遠說不過你?！?/br>
    車子最后停在河邊。河水碧綠，微風拂過，波光粼粼。

    “這條河原本渾濁不堪，每年七八月間一定漲大水。住在河岸邊的人們，一到夏天就要搬家，因為說不準一場大雨，屋子里便全進了水……”顧思存唇角微微露出笑意，“我那時候頑皮，常常逃學去看大水，完全不識人間愁苦，只覺得河水翻滾，特別好玩?！?/br>
    “她呢？”許寶凝輕聲問。

    顧思存溫柔回答，“她從來不逃學。認識了我以后才變壞了。我去哪兒她都跟著?！?/br>
    許寶凝出了會神，才道，“她很喜歡你?！?/br>
    “她很孤單?！鳖櫵即娲鸬??！八钕胍?，就是愛。最在乎的，也是愛?！彼难凵聍龅聛?，“是我辜負她?！?/br>
    許寶凝強笑一下，幾乎沖口而出，“是因為我和她相像嗎？你因此喜歡我？”

    但硬生生地別過臉，“柳城有什么好吃的？我好餓！”

    他們去吃臭豆腐。

    “多擱點蔥末?！鳖櫵即鎳诟赖?。

    許寶凝笑，“你怎么知道我愛吃蔥末？”

    顧思存笑，“我還知道你很多事。比你想到的還要多?！?/br>
    許寶凝斜睨著他，“你是想要告訴我，有錢能使鬼推磨？你請無數私家偵探調查我？”

    顧思存伸手替她抹去唇邊蔥末，愛憐地說：“寶凝，你總會知道，我比你想像中的更愛你?！?/br>
    不知為何，不過普普通通一句情話，許寶凝突然心中悲慟莫名。

    晚上他們手牽手去散步。柳城哪有什么像樣的大街，他們在安靜的街道上反復行走。

    顧思存道，“給我讀首詩吧?！?/br>
    許寶凝答，“好啊?！彼人砸宦?，開始朗讀，“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顧思存失笑，“寶凝你真博學?！?/br>
    許寶凝竊笑。

    他們夜深才回到家中。

    是顧思存的家。房子稍嫌老舊，外墻已呈現剝落痕跡。但屋里卻裝修精美，顯然花費一番細功夫。

    寶凝呆在浴室里，突然間喪失所有勇氣，只對著鏡子發呆。不一會，外頭響起敲門聲，顧思存輕聲說：“你再不出來，我就進去了?！?/br>
    寶凝嚇一跳，“我馬上就出去?！?/br>
    他就站在門口等候著她。

    她尚有一絲忐忑，但他溫柔地擁她入懷。他的懷抱讓她安定下來。他在她耳邊輕聲詢問，“想一想才回答，你愛我嗎？”

    她不作聲，但更緊地貼近了他。

    他的唇覆下來，溫柔卻又不失熱情地親吻她的頭發，她的耳垂，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像期待又像閃避，他的步步緊逼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手掌不覺地緊抓著他，他察覺到了，親吻滑到她肩上，溫柔地哄勸著她，“抱緊我，只想著我……”

    她微微睜開眼睛，突然瞥到桌上的手機微微發著紅光，似有短信來到。她的心霍然一凜，不自覺地伸手撫上頸上的墜子。

    “我愛你，寶凝……”顧思存喃喃低語。

    她側過頭，伸手解下項鏈，“我也愛你……”她用近似耳語的聲音說。

    清晨時分，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許寶凝側過身子，細細端詳已然沉睡的顧思存。他睡著的時候比平時更覺得平易近人，眼睫毛很長，唇角帶一絲微笑，像足一個心滿意足的孩子。

    寶凝眨眨眼睛，勉強忍住眼角淚水，在他唇上輕輕親吻一下。然后迅速穿上衣服，把項鏈塞到包里，輕手輕腳換上鞋子，出門去。

    黎明靜悄悄，門輕輕磕上的聲響仍嫌驚擾，寶凝站在門邊等候一會，確定顧思存并未被驚醒，這才轉身下樓。

    沿著街道走了很久，才攔到出租車。

    “車站?！彼喍痰卣f。

    半個小時后，她坐上了開往N市的大巴。

    第三章 情深不知處

    她只裝做屋里沒人，聽到他在門外長久地摁動門鈴，毫無形象地在門外叫她名字，著急，暴怒，懇求，最后，低低哽咽。

    她便靠在門后，淚流滿面。

    她欺騙了他，代價便是從此陌路。

    “你說，你到底出了什么事？”金梔坐在許寶凝身前，咄咄逼人追問。

    “沒什么事?！痹S寶凝白了她一眼，“要跟你說多少次！”

    金梔窮追不舍，“做得好好的，干嘛關掉工作室？嫌賺的太多？還有，現在房子多少錢一平，你華景才賣多少？還換了手機號！若不是我在郵箱里天天逼問，又威脅要登報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