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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沒死透,亦或者已經變了行尸,還在跌跌撞撞地往前爬。他的臉轉到背上去了,本該長臉的地方變成了一片黑乎乎的頭發。 “呃,”她攔住阿玄,說,“行尸好像不是靠眼睛看的。你看他的眼睛長在……長在身后,應該看不到我們,可是還是想撲過來,一個勁地朝有人的地方抓。莫非是……靠聽覺?” 三叔怔怔地說:“這……” 有阿玄在,禾黍膽子大了些,又走來走去試了幾次,點頭道:“也可能是靠嗅覺?!?/br> “這……” 禾黍又走了幾步,忽見阿玄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 他伸出指尖,點了點床。禾黍臉一紅,卻見床上放著一碟點心。酥皮流著油,好像是咸的。 阿玄看上去很瘦弱,臉色慘白,他又點了幾下,低聲說:“蝦仁核桃餡,咸的?!?/br> “還有……還有這餡的?” “嗯。我哥剛吃到一個茉莉花餡的,可是現在是夏天,哪來的茉莉花?!?/br> 禾黍心想,他吃到的可能是放了兩個月的餅子,莫名覺得好笑。但見他現在變成了一個跌跌撞撞的行尸,又覺得有點可悲。這個阿玄,出手倒是利落。 禾黍試探道:“你們是金陵人么?” “不是,我們都是小地方來的?!?/br> 小地方的人,怎么會有這么漂亮的大船? 他看懂了禾黍的心思,說:“我們上船的時候,上面的人都死了,是被刀劍所殺……但,不是我們干的?!?/br> 禾黍點點頭,肚子叫了一聲。 阿玄問:“仙姑你為什么出家?” 大概是看她還穿著道袍才誤會的。禾黍搖頭道:“這衣服是我撿來的。我叫沈禾黍,是青田村的人?!?/br> “哦,是啊,那個小男孩叫你沈醫官。你懂醫術嗎?” “論醫術,我表哥才叫妙手仁……”她突然住了口,自己還說要找解藥救他,現在困在這里都快餓死了,真是沒用! “我要吃一點東西?!彼蟛阶叩酱策?,左手捏起點心,右手接著掉下來的酥皮渣子,咬了一大口!嗯!又腥又咸,好一只肥蝦! “這是什么?”阿玄摩挲著黑色的玉牌,問,“腰牌么?” 這黑玉牌子本來被她小心地藏在衣服最里層,怎么吃了一塊餅,就到了他手中?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偷天換日”? 禾黍自然不能給他,說:“是的,但是!這是別人的東西?!?/br> 他遞還給她,手微微打顫,禾黍這才看見他手臂上也纏繞著布條。 “你……你也被咬了么?” “是的?!彼耐子行┌l黃,或許正在變白。禾黍看他神智還算清醒,定了定心神,問道:“你什么時候被咬的?” “兩天前吧?!?/br> 望聞問切,禾黍拉起他的手,四指搭在脈上。他的手冰冰涼涼的,像謝長生。 看她走神,阿玄臉一紅,有些害羞地笑了:“你要做什么?” “嗯……”他被咬已經一天了,可是既沒有變異的跡象,也沒有像謝二小姐那樣潰爛,看起來完全是個正常人。禾黍仔細一診,脈相平穩。 見她又走神了,阿玄柔聲說:“沈醫官,你捏疼我了?!?/br> 他傷口出血,忍痛把手抽了回來:“我也會變成那樣吧?!?/br> “嗯……” 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個人……禾黍用酒幫他沖了傷口,小心地說:“嗯……有的人變得快,有的人變得慢?!?/br> “我沒事,你的脖子怎么了?” 禾黍背癢得厲害,疹子經河水這么一泡,又多了些,已經蔓延到了脖子上,很快就要上臉了。 “起了潮疹,你這有白膏嗎?” “白膏是什么?” 想想應該也沒有。 三叔看了一眼,說:“容易,這里有蓮子心,金銀花,你煮點水擦一下馬上就好了?!?/br> 這個花船好漂亮,三叔說是唱歌跳舞用的,還備著木盆。禾黍溫了半桶水,把全身都浸沒了進去,頓時不覺得癢了,整個人軟綿綿的。 她把黑玉放進水里,洗得干干凈凈。上面凹凸不平,雕琢著什么呢?禾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睛端詳了好一會,突然笑了,這是一片星海??! 她在水中亦看得見夜空,繁星如雨,心中頓時既釋然,又寂寥。與這蒼茫星河比起來,她和表哥的生死悲歡都太渺小太渺小了。 謝長生從小研究這些東西,倒也有趣…… 張柴被關在甲板下的貨倉里,應該不會出來,阿玄看樣子也很正常,不會馬上變成行尸。禾黍出了一口氣,換上了白色的棉布衣裙,床榻暖暖的,她突然覺得很疲倦,想好好睡一覺。 “三叔,我們還有多久到金陵?” “嗯……”他神色古怪,擔憂地說,“奇怪,沐洲到金陵不過兩天,我們已經走了四天了,怎么還是望不到頭呢?” 船上風大,濕發很快就干了。禾黍撥開幾縷發絲,疑惑地說:“霧怎么這么重?” “不知道??!現在是正午,早該散了的?!?/br> 阿玄說:“我調了船頭,都走不出這段迷霧?!?/br> 金陵在正西邊,不會迷路的。阿玄突然指著河上的浮木說:“我們是不是在原地繞圈?這不是你們趴過的浮木么?” “這……” 阿玄附身看水:“會不會有什么東西纏住了船矛,所以我們才會原地打轉的?” “這……” “我去看看?!卑⑿f罷就卷起衣袖,要往河里跳。 禾黍忙說:“行尸不怕水的,他們會不會已經沉到河底了?還是不要貿然下去的好!” “要是真有行尸,他們也不會咬我的,”阿玄搖了搖手臂,說,“我也是其中一員?!?/br> 他“撲通”一聲干干脆脆地入了水,禾黍擔憂地盯著水面,自己受他救命之恩,又相處這么多天,禾黍早已把他當作朋友了,忘了他也是要變行尸的人…… 三叔說:“你背上好點了么?” “還有點癢?!?/br> “哦,我突然想起來,我配過一個藥,包治百病的。你要不要吃一顆?我還給過長生一顆的,讓他帶給他爹?!?/br> “不……不用了?!?/br> “沒事,沈醫官你不必客氣,既然你表哥是謝家的入贅女婿,你就是謝家的遠親嘛……”他渾身上下摸了個便,驚訝地說,“呀!誰給我換的衣服,我的藥呢!” 禾黍擦汗道:“這包治百病的藥,里面有幾味方子?” “一味,就是那個會發光的……會發光的……叫什么來著?” “星星草?” “好像不是,星星草是什么東西?” “就是后院的那種……” 說了兩句,阿玄終于濕淋淋地上了甲板。 “下面沒有水草呀!” 禾黍不知道這霧從哪里來,他們為什么看不到金陵,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