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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在原地坐一會兒,接著默然站起來去做自己的事情。見到她這個樣子,父親便越發的氣了,父親生氣時臉色發白,但他的修養不容許他做出沒風度的發泄。于是父親就推門走出去,一動不動的站在院子里,站到天黑,不吃飯也不喝水。我去拉他的袖子,他只瞥了我一眼,并不理我,眼眶卻是紅的——這令當時的我非常震驚,此后幾十年里,我也甚少見到過這樣的父親。 jiejie跑去告訴了母親,母親居然哭了。但在孩子面前,她不肯多流淚,擦干凈淚水就轉身進了廚房。沒過多久,她做了些父親愛吃的,親自去勸他。夫妻二人談了很久,互相道了歉,我和jiejie跑過去看,父親還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懷里正抱著母親。此后多年他們都沒再起過大的爭執。這對我影響至深,直到如今,我的婚姻能夠如此和睦,大半的緣故都是父母的影響。我是從他們那里學到的,夫妻間交談有多重要,無論有什么事情,都要攤開來講,不要藏著掖著。 日本投降后,我們家就搬來了香港,父親辭掉了南大校長的職位,來到香港后,專心研究古籍,兼做翻譯。后來jiejie在香港嫁了人,我也定居在這里,直至今日,都沒有回過故鄉。我們的故鄉在淄陽,但我與jiejie出生在瀘城,后來戰亂,也沒有回過多少次淄陽,故此記憶中的家鄉是很模糊的。如今我年紀大了,希望將來能有機會回去看看。 有人問我為什么學醫。我母親身體一直不好,我小時候便打算學醫,將來好醫治她,但終于沒有成功,十年前,母親因病去世。她并不長壽,但辭世時,臉上帶著安詳的笑容。 母親常說,她這輩子是老天爺送給她的,每過一天,都算是賺了。因此她一直過得很快樂。 母親辭世后,父親便專心伏案工作。我們常勸他多休息,年紀大了應該少費神。但父親并不聽我們的,他想趁活著,多做一點事情。因此在他人生最后幾年里,寫完了一本長篇,翻譯了三部英文名著,拿了一輩子筆的父親終于能夠休息了。 我父親最愛吃一種叫“棗泥糕”的點心,香港沒有。他說淄陽有一家糕點鋪做這個做得極好吃,可惜沒辦法買。但要吃棗泥糕,父親還有辦法——我母親也會做。 說實話,母親做的棗泥糕味道并不算好,遠比不上她的其它拿手菜。但父親愛吃,不知是實在懷念故鄉,還是別的什么緣故。 母親去世后,父親很自覺的沒有再喊過要吃棗泥糕。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給子博找個介紹自己名字的機會,可是放在這里太奇怪了……所以后面的番外再說吧o(≧v≦)o ☆、番外②:一個孤魂(修) 韓嘯之成了一個孤魂。 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韓嘯之,萬萬想不到,他會以這樣的形態回到這里。 閉眼前,耳邊是轟隆的炮聲和凄然的哭喊聲。再醒來時,眼前已是換了一個天地。 宅子很寬敞,很明亮。院子里有葡萄架,此時或許是春天,葡萄葉剛剛才抽出鮮嫩的碧色,在清晨的微光下閃閃發亮。 此處……分明是他年輕時在瀘城與兩位兄長一起買下的宅子。 他們一家人在這里住了很多年,直到戰亂,他被迫帶著南大全校師生遷校,才與家人分離。后來大哥病逝,二哥移居英國,已是十幾年世事變遷,再不同往昔。 韓嘯之年幼時,曾聽家中傭人說過,人死了以后,魂魄會回到出生之地,重新走一遍生前走過的路。 當時他很害怕,信了這世上確有鬼神。 十五歲時,他遇見了和一大波西方的先進思想,少年人狹隘的世界驟然被撕開一個口子,從此改天換地。 如今……如今…… 韓嘯之沒有身體,沒有形態,他低下頭來,看到的只是灰白的地面。 不對,該回也是回淄陽,怎么反到了瀘城來?這很像是個夢。 帶孟連枝跑警報,結果自己被炸|彈炸死,也是夢吧?如果是,該多好。 他不想死。 這可如何是好。南大那一群教員和學生還沒安置好,那天日本人投了那么多炸|彈,他們才搭好的臨時教室大約也沒了,這下去哪里上課呢? 還有……孟連枝怎么辦? 他死得太匆忙,也不知那一推有沒有把她推到安全的地方。而且就算她僥幸活了下來又如何,他死了,他養不了她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全亮了,韓嘯之記起鬼魂不能見太陽的傳說??墒侵钡教柾耆读嗣?,他也還是好好的待在這里,不痛不癢——大概是沒有形態的緣故。宅子里的人都活動起來,韓嘯之試著往大堂過去,只是剛剛有了這個想法,他竟然真的到了堂下。 母親正坐在堂上喝茶說話,旁邊坐了兩個抱著孩子的女人,是大嫂和二嫂。 如果韓嘯之有手的話,他一定會狠狠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再掐一把大腿,好叫自己快些醒來。母親早已于幾年前過世,他在做什么白日夢? 韓嘯之雖然沒有了身體,卻依然能感到心里發酸,忽然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緊接著,韓嘯之竟然見到了自己。 確切的來說,是當年的自己。 這個“韓先”穿著筆挺的衣服,拿著公文包從門口徑直走進來。他沒有胡子。 韓嘯之震驚萬分。 難道他不是回到了這個地方,而是回到了當年? 怎么可能?! 母親跟韓先說了幾句話,韓先點點頭,表示自己今晚會早些回來吃飯。 “秋真還鬧嗎?” “不鬧了,我和連枝哄了一夜?!表n先笑道。 韓嘯之聽得一頭霧水,秋真是何人? 母親繼續道:“誰讓你兇她來著?!?/br> “不能慣壞了,”韓先輕描淡寫的說,“今天想要個弟弟,就給她生,明天想要個月亮,誰給她摘?” 母親笑了一聲,懶洋洋地道:“你倒是心疼媳婦,連女兒都要往后排?!?/br> “連枝身體不好,”韓先轉身走出去,“我先出去了,娘?!?/br> 且慢……母親說什么呢?還有,為何這個“韓先”會喊孟連枝為“連枝”? 好生奇怪。 韓先出門沒多久,韓嘯之又陸續見到了二哥、大哥、孟連枝。兩位兄長和記憶中的沒什么區別,倒是孟連枝與他記憶中的樣子有些出入。 眉眼含笑,神采奕奕。 在他的印象里,她是不茍言笑的人——盡管他并不算了解她,但畢竟也一起生活過好些年。每次他跟她說些什么事情,她就低著頭,閉著嘴,一言不發,像個乖乖受訓的學生,更別說露出什么笑容了。新婚之夜主動開口和他說話的那個人仿佛不是她。剛成親那幾年,他以為她是有心事不開心,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