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沒肺道。

    辭冰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老師，你這意思敢情是為了讓你保持在適應的舒適區里，叫我繼續在班級第一里給人家班墊底？

    當然，不管那哈哈佛怎么想，這年級第二的成績絕對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成績。前面那個易陽的位置不是誰能覬覦的。

    所以在后來辭冰咸魚翻身真的擠掉易陽后，她靜靜望著面前那個找她談話卻半晌一言不發的哈哈佛，不說話，給他調節心態的時間。

    當然，那次辭冰踩到的狗屎不僅僅讓她成績飆升到年級第二，更重要的還讓期末考試她的位置直接排排在易陽的后方。

    南方的冬季陰冷到令人絕望，那無孔不入的砭骨之寒加重了期末考的陰郁。

    考前三十分鐘，考場上已經是一陣兵荒馬亂。一向對自己不怎么自信的辭冰還在負隅頑抗，垂死掙扎，坐在位置上一邊跺腳一邊背誦語文古詩文。

    有一種固執到完全不為外界所擾的憨直感。

    直到監考老師上來吩咐大家把與考試材料無關的東西放出考場，辭冰才戀戀不舍地把黏在語文課本上的目光扯下來。

    她放好書包回到考場內之后，才意識到自己前面那個座位之前一直是空著的，它的主人現在才踩著點不慌不忙地蕩過來。清俊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微微對監考老師點了頭示意，就一言不發地坐到位置上。

    整個考場隨之詭異地安靜了。

    辭冰想大概很多人和自己的想法一樣：這個年級第一——真的好rou啊。

    開考鈴不久就響起來，監考老師發了卷。

    別人傳卷子都是半傾過身子，把試卷遞給身后的人，表面和善如辭冰，沒準還會自帶一個和煦的微笑，以表善意。

    所以當辭冰第一次看到往后傳卷子的人以標準到不能再標準的坐姿坐著，八面不動，只有左手屈尊降貴地動作僵硬地傳遞卷子的時候，驚訝得愣在原地。然而即使她愣住一會兒沒有接卷子，那手還依舊保持著原樣絲毫不動。既沒有轉過身來查看情況，也沒有動一下手甩一下卷子來提醒身后的人。

    辭冰回過神來接了卷子，心中的震撼揮之不去：大佬就是大佬……

    將將考完語文，辭冰已經覺得力不從心，無奈望天了……為什么……與語文也要這樣刁難學生嗎？學了不考，偏考不學。辭冰已經沒有力氣復習下一門科目了。趴在桌子上躺尸。

    偏巧那監考老師就是二班和三班的語文老師，看到考場里一片慘狀的她十分不厚道地笑了。她面帶紅光地翻了一下試卷，歡快道：“哎，這道文化常識題目幾乎全軍覆沒啊?！?/br>
    “易陽，你來說說，‘吳中四杰’是那幾個人？”語文老師點名得意弟子。

    易陽站起來不慌不忙回答：“是指元末明初的高啟,楊基,張羽,徐賁?！?/br>
    辭冰一臉訝異地看著他，兄弟你是認真的嗎？這四位大人是誰呀？我怎么一個都不認識。

    果然，老師下一個就點了她的名。

    “宋辭冰，你看看，你寫的這是什么？初唐四杰？”

    辭冰身子敏感地抖了一下。本來這道題料想也不會有太多人答出來，她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出“初唐四杰”這幾個帶著“四杰”的稱號，并不怎么丟人?？蓧木蛪脑谥橛裨谇?，這么一來，她就成了襯托易陽這尊大神的活脫脫的炮灰。

    能進入第一考場的人那個是省油的燈，于是，從這里傳出來的悶笑就顯得格外的刺耳。辭冰的臉頓時羞的通紅。

    她偷偷看了一眼前面，那個人依然甩給她冷冰冰的后腦勺。但似乎好歹沒有加入這場嘲笑。

    “老師她算好的了吧，我連‘初唐四杰’是哪路神仙都不知道。試卷答案是‘江南四大才子’?！鞭o冰窘迫到不行的時候左后方突然傳來一句清亮的男聲。

    辭冰詫異望過去，正看見那小子把目光從老師身上移到她身上，還痞里痞氣地向她昂了一下頭，揚揚眉。

    辭冰隱隱約約記得，這位就是時常和易陽一起出沒的吃什么飯同學了。

    他這么一聲出來，很快又其他同學附和道：“我也是這么死馬當活馬醫的……”

    語文老師見那語文爛到一塌糊涂的家伙帶頭起哄，再一翻卷子，嘿，江南四大才子里的“徐禎卿”的“禎”還寫了個錯別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憤然說：“這有什么區別嗎？都挨不到答案的邊，五十步笑百步?！?/br>
    考場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不怎么好。辭冰扶額，有些哭笑不得，前面的易陽終于轉過頭冷颼颼瞟了一眼自己的玩伴，又端端正正地坐回去。

    接下來還有七門考試，整個考完后辭冰簡直心神俱疲。

    然而疲勞的底層，一個念頭悄然生長：“為什么，我只能坐在易陽的后面嗎？能不能，能不能有一天我也可以坐在他前面。不再在考場上窘迫不堪，而是像他一樣的云淡風輕？”

    那大概是辭冰進了這競爭力極大的初中后一直保持著爛泥不想被扶上墻的思想后第一次想去爭取，第一次，有了強烈的，于她而言有些陌生的野心。

    易陽帶來的野心。

    那次期末考成績出來，不出意料，易陽依舊是年級第一，而辭冰則乖乖退回到年級二十二的名次。一中每個年級有20個班，她這種排名依舊是在各班班級第一里的墊底名次。

    初一下學期開學典禮上表彰成績優異的學生。

    易陽以八門科總分只扣九分的成績一馬當先，獲得唯一的“成績特別突出”獎。

    南方的初春依舊寒冷刺人。整個冬天都難得露一回臉的太陽終于紆尊降貴地緩緩地爬出來。那一縷珍奇的陽光剛好照在上臺領獎的易陽頭發上，讓平時有些尖銳的他顯得溫柔不少。

    辭冰仰望著那縷陽光，心里澎湃到沸騰的野心叫囂道：“我要抓住那縷陽光。我要……”終有一天，和他并肩站在那里。

    思緒飛到十萬八千里外根本拉不回來，撐著臉頰的手臂有些酸痛，辭冰拽回來一些意識放下手，卻見了鬼似的心跳得快躍出來——

    前面那個人不知什么時候轉過身來，靜靜把她看著。

    第8章 各人

    辭冰慌亂的視線不小心與之相對，兩人就都把目光收回來了。

    自習室里那么多人專心學習，辭冰不好開口打破尷尬，于是打開草稿紙寫下：“看你學習很投入，不好意思打擾?！?/br>
    易陽扯著嘴角輕輕笑了一下，接過辭冰的筆寫：“我們出去說?！?/br>
    辭冰看著他臉上溫柔的笑意，出神地想，那個她看不見的三年，易陽果真變了不少。三年歲月把她記憶中的棱角分明到有些凌厲的少年打磨成這分溫柔大氣的模樣。

    雖然陌生，卻樂見其成。

    否則，辭冰想，她大概很難這么靠近他。

    走廊上，易陽靠在墻上，輕聲說：“你的微積分復習的怎么樣了？問題很大？”

    辭冰羞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