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下表，明明已經9點了，寢室里還是黑燈瞎火的，辭冰又嘆了一口氣。

    “辭冰，你是要去自習嗎？”嘉韻醒不來的沙啞的嗓音又幽魂般的飄出來，讓辭冰沒來由的一陣膽寒。

    “嗯呀?！鞭o冰簡短地回答，準備關門離去。果不其然，那幽魂之聲又飄出來了：“麻煩你幫我占個位子好不好?？炱谀┝?，我也該復習了?！?/br>
    “嗯?！鞭o冰垂下頭，簡單應了一聲，輕輕拉上門。

    她沒有和別人約自習的習慣，也不想給別人沾了位子然后等那人有恃無恐地挨到下午再姍姍來遲，可是……她有些頭疼地扶了一下額頭。

    路上雪依舊輕飄飄地落下來，風雖然不算大，確是十分凜冽，直往辭冰脖子里灌。果然又忘記了圍巾手套帽子……辭冰給了自己一個白眼，雙手插進兜里，默默走去公教的自習室。

    一樓和二樓已經人滿為患，辭冰再聯想到自己寢室里的一群睡神們，只能感嘆自己寢室的床又別樣魔力，拉低了全校的平均勤奮度。

    好容易在三樓占了位置，辭冰又開始了一輪和微積分的惡戰。偶遇易陽的心情完全沒有平靜下來，心中一會兒是微積分的挑逗，一回兒是回憶起易陽的五味雜陳，辭冰的心都快焦躁出一個火爐來了，只能不斷地灌水以保持冷靜。半天后，辭冰終于后知后覺地覺得憋得慌，趕忙跑去廁所。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眲傔M廁所門內就撞到了里面出來的人，辭冰頭昏腦漲地道歉，對方卻僵立在那里沒有反應。辭冰長于常人的反射弧半晌才傳遞出不對勁的信息。她仰著頭對近在咫尺的臉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一陣說不上是羞恥還是懊惱的火從心口燒到了臉上，整張臉被燒得通紅。

    還是對面的人先反應過來，看起來不大受影響地溫柔地笑了一下，指了指門上的標識，友情提醒道：“這……是男廁所?！?/br>
    辭冰這才發現自己還堵在男廁所門口，連忙邊往后退邊連聲道歉。

    公教里暖氣燒的好，大冬天的這男孩身上直留著一件藏青色的襯衫，把瘦削卻有型的身骨架子顯現出來，和早上看見的裹在大衣里面的判若兩人。他瞧見辭冰驚慌失措的樣子，挑挑眉，笑著看著她。

    辭冰見了這笑后便從懊惱里垂死掙扎出來，“這個……我記得女廁所明明是在這個位置來著?！?/br>
    易陽又笑了一下，指著左邊走廊盡頭的旮旯里：“在那里，”又解釋說：“教三就是這樣，一二樓和三四樓的男女廁所位置是相反的?！?/br>
    “……怎么可以這么坑爹呢？辭冰長了見識，憤憤不平地就要走開。然而，鬼使神差地，她頓了一下腳步，回過頭去，問：“大神，請教一件事，您的微積分學得怎么樣？”

    易陽怔愣了一下，點點頭，說：“還可以?！?/br>
    他說還可以，那必定就是十分不錯了。辭冰期待地向他眨眨眼睛。

    易陽憋不住又輕輕笑了一下，說：“歡迎隨時來問問題。我在3302自習?！?/br>
    “感謝！”辭冰向他鞠了一躬，然后飛快奔向旮旯廁所里。

    接了幾把冷水洗了臉，然而火熱到令人暈眩的感覺依舊揮之不去。辭冰看著鏡子里兩頰通紅的自己，對方才發生的事有些難以置信。她做了什么？“勇闖”男廁所，然后又強買強賣拉來了一個微積分輔導員？辭冰實在不知道她做這些事的勇氣是從哪里來的。那三年里，她明明只敢做一個看客，即便有那么多次近在咫尺的距離，她都不敢直視他，更別說主動搭訕。是三年后失而復得的感覺太溫柔，讓她還在糾結究竟是一如既往還是勇敢邁步時下意識就做出了前進的選擇嗎？

    回到位置上，辭冰發現微積分課本上的數字公式和她的距離又被拉遠了，無奈地把書合上，將視線放到窗外散落的飛雪里，戴上耳機，里面是循環的歌單，易陽最喜歡的樂隊。

    其實這樣有些喧鬧的音樂辭冰并不喜歡，平時只聽一些純音樂，英文歌也僅限于The berries的強度。但是，在辭冰對易陽的那一點少得可憐的了解里，這是其中一項。聽他喜歡聽的歌，看他喜歡看的書，喝他喜歡喝的飲料，看他珍視的風景……只是想在兩人少得可憐的交集中增加一點色彩，無所謂這色彩是她刻意又卑微地抹上去的。

    暗戀一個人那么多年，無論是初中時身處隔壁班的一墻之隔，還是高中時他去省會讀書的遙不可及，那份深埋的感情總是辭冰最溫暖的養分，她憑借著單方面的執念一步一步走到現在，深深的執念和感激一直都是暗戀里的主旋律，掩蓋了無數夜里對求而不得的深深絕望和委屈。如今，時隔三年再見，她才猛然發現，委屈和不甘不知什么時候猖獗地生長，催促著她在這份前途不明的感情中邁步前行。

    她也才知道，每一份暗戀都是迫不得已地被埋藏，其實都野心勃勃地想破土而出，光明正大一回。

    她深吸一口氣重新翻開微積分課本，一門心思撲在上面，仔仔細細地把每個疑難點用鉛筆圈畫出來，再三思考，末了又把不會的題目集錦在一起，把自己能夠寫出的步驟都寫出來，又標記了讓自己卡殼的地方。不知道一樣是不是真心實意地答應幫她，她只能盡量不浪費他的時間。她苦笑了一下，當初高三她每天必定纏著數學老師問問題，可是總是把難題拋出去就成了甩手掌柜的模樣，可從來沒有這么認真地做準備。

    辭冰看著自己練書法一般的筆記，忐忑地想：“既然命運又給了她一次機會，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嘗試著伸出手抓住這來之不易的善意呢？”

    第5章 嘗試1

    辭冰掏出手機，打開QQ，盯著聯系人列表里備注為“不理人”的聯系人。她想見到他了，可是直接去問會不會有些唐突？要不要提前打聲招呼？可是……辭冰苦笑一下……她實在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經被對方隱藏了。畢竟，這又是她漫長的暗戀生涯里的能談得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黑歷史。

    高中三年，辭冰再望不到那個安靜地挺拔的身影，可是身邊卻多了個聒噪的池泛。

    辭冰也是早就認得池泛的。畢竟易陽加池泛這兩個形影不離的組合在學校里實在很是耀眼。無論是穩定的拔尖的成績，干凈溫和的氣質，順手捏來的特長，甚至是比很多南方學生們高出很多的顯眼的個頭，都不得不讓人把眼光多安放在他們身上一些。辭冰的班級就在他們隔壁，小小的一條走廊兩端就是課后大家去處最多的教師辦公室和廁所，在每次課間就摩肩擦踵的情況下還不熟識這兩個總是結伴出入的人實在是很不容易。

    就算是那時候憨憨傻傻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做好乖學生的辭冰，在那場初雪的意外之后，也慢慢地刻意去注意關于易陽的一切信息?？偨Y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