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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說話,從早上聽到晚上,再從晚上聽到早上,聽一輩子?!?/br> 她笑著看他犯傻,也不點破,便這樣點了點頭。手往他胸膛上推了推,他忙道:“我壓著你了?”臉上赧然,“抱歉,我……我一時情難自禁,在這里就……” 她哭笑不得。他竟然到了這時候才曉得反省,這時候還需要什么反??? 顧拾起了身,又伸手拉她。她將手遞給了他,勉力站起來時,腳下忽然一軟—— 腳步一滑,紅氍毹皺起,她短促地叫了一聲,在將將要滑倒的前一瞬被他用力拉拽住。 他終于也紅了耳根:“抱歉,是我太……” 她卻抓著他的衣襟不停地喘息,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了自己的喉嚨,發出難聽之極的嘶聲。 他的臉色變了:“阿寄?阿寄,怎么回事?!” ☆、第53章 怎么回事? 肚腹里翻攪得難受, 連帶著一顆心也似被擰在了一起, 疼痛, 痛得她全身都蜷縮起來, 手指甲抓撓著地面,口中不停發出咿咿啊啊無意義的嘈雜聲音。 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她的聲音。 她將臉都埋進了稻草扎成的席褥上,咬緊了牙不讓自己再開口, 直咬得嘴唇都破了,那魔鬼般的聲音卻還是繚繞在她的耳畔…… 馬上, 馬上就要解脫了…… 馬上就可以從這里逃出去, 馬上就可以見到外面的太陽,馬上就可以擺脫永無止境的折磨拷問, 而只要每日里給安樂公送飯就可以了…… 她其實是個多么怯懦、多么卑微的人啊。她想到過父親的囑托,想到過母親的慘狀,可說到底,她只是再也無法忍受了而已。 她默默地伸出手去, 將那碗濃黑發臭的藥汁仰頭飲下。監牢外的獄卒盯著她的動作,而后收走了藥碗, 臨離開時又冷淡地問了一句:“明天還要喝?” 她點頭。 獄卒走了。 極端的黑暗令她心中生出無限空虛的疲倦。她的身子往墻上重重地一靠,喉嚨里火燒火燎的感覺隨著藥汁灌入而稍稍緩解了一些,耳邊寂靜得能聽見潮濕的地底小蟲飛快爬走的步聲。 忽然黑暗里響起一個聲音:“那是什么?” 阿寄全身一顫。 母親本已經睡熟了,這時候卻不知為何醒了過來, 慢慢地坐起來,又問:“你喝了什么?” 明明是黑暗里,阿寄卻好像能感覺到母親那雙冷而出塵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 幾乎能把自己給盯個對穿。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縮了縮身子,卻聽見母親嘆了口氣。 “阿寄?!蹦赣H道,“你同你的jiejie不一樣,你但凡有什么心事,總是悶著不說……如今這世上只剩下我們母女兩個了,你卻也不肯跟我說了?!?/br> 阿寄搖了搖頭,想說話,卻又倉皇地閉緊了嘴。 母親的聲音很柔和,語氣卻很哀傷:“你不說也就罷了,阿寄,你可不能一輩子都不說……總有一日,你要找到一個人,你愿意將自己的心事都告訴他……” —— “阿寄?阿寄你堅持??!你……你可不要嚇我!” 疼痛再次如海潮般鋪天蓋地而來,一下子將所有回憶都沖刷干凈了,只剩下荒瘠的砂礫。 少年抱著她飛奔下樓,奔進了寢殿。他的懷抱雖然顛簸但卻溫暖,仍留著閣樓里炭火的余溫,令她不由自主心生眷戀??墒撬麉s放開了她,跑到外間去喊人了。她皺了皺眉頭,痛得幾乎要裂開的腦仁里轟轟然響著許多重疊的聲音,她將手往前摸索,不知抓住了什么東西,她的身子便探了出去,拼命地干嘔起來。 好痛……好痛! 為什么,為什么要走? 你不要走…… *** 皇帝的輦車連夜駛向雒陽城北的云龍寺,將寺中的老和尚和小和尚都給接進了北宮。 章德殿內,皇帝正焦頭爛額地踱著步,聽見張迎通報,連忙三兩步搶上去,“上人來了?” 那老僧仍舊是一身破破爛爛的□□,帶著一個小沙彌走進殿內,朝顧拾合十行了一禮。 顧拾道:“程御醫已在里面了,還請上人為朕的皇后看一看……” “陛下少安毋躁?!崩仙?,“程御醫的醫術并不下于老衲,陛下是關心則亂?!?/br> “朕一輩子也只關心著一個人,都不可以嗎?”顧拾卻有些慌亂了,他喃喃著,抬起頭看著老僧。 若能撥去這雙眼睛里彌散的戾氣,所見的卻仍然是干凈而飄搖的青空而已。 老僧嘆口氣,“真是冤孽?!?/br> 顧拾沒有再說話。張迎連忙上前去將老僧往里請,過不多時,那老僧卻從寢殿又走了出來,顧拾眉心一跳,“這便……看治好了?” “老衲同程御醫說,讓他無需憂心?!崩仙姑嫉?,“服了老衲的解藥,就是會有這般的苦楚,只能忍受過去,十日過后,皇后便能開口說話了?!?/br> 顧拾低聲道:“您就不能開幾味藥,緩解一二么?” “不能?!?/br> 顧拾只覺又是懊惱又是焦躁,“您到底看清楚了沒有,您看見她現在多么痛苦嗎?!” 老僧道:“當初她飲下啞藥的時候,也是這一般無二的痛苦,她心中當比老衲看得更清楚?!?/br> 顧拾突然啞了。 半晌,他將手捂住了臉,“朕不想讓她這樣痛苦的?!?/br> 老僧朝他走了幾步,慈眉善目地看著他:“陛下要救她,便自然會辛苦?!?/br> “可我愿意代她去受這苦……” 老僧笑了,“人生世上,苦樂自當,無有代者,皇后能撐過當初的那十日,自然也能撐過眼下的這十日。倒是陛下,切莫多事,皇后如今的身子,可禁不起亂吃藥啊?!?/br> 顧拾惘然地抬起眼,“什么?” 卻在這時,程鈺掀簾走了出來,捋著胡子慢慢地、猶豫地道:“陛下,臣有事要奏?!?/br> 顧拾看向他,一顆心緊繃住了,連呼吸亦不能:“說?!?/br> 程鈺撩袍跪下,叩頭道:“啟稟陛下,皇后的脈象流利,如盤走珠,是顯然的喜脈……陛下,皇后殿下有喜了!” *** 顧拾錯愕地呆住。 程鈺還在跪著,老僧笑而不語,倒是張迎先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喚了句:“陛下!” 顧拾回過神來,一顆心卻好像仍然懸在半空里,過于盛大的歡喜令他感到了惶恐,“程御醫,你再說一遍?” 程鈺直起身子,笑道:“老臣恭喜陛下,皇后殿下有喜了!” 顧拾遲滯地道:“你、你先站起來?!?/br> 程鈺拍拍襟上灰塵站起了身,又道:“上人給的解藥娠婦可服,陛下盡可放心。只是陛下……”他頓了頓,“此后皇后懷胎辛苦,最好是……切忌行房?!?/br>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