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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揮了揮手讓他們快些。 待他們退到了殿外了,便聽見絕望的叫喊聲:“顧真,你根本不是真的顧氏,你忘恩負義!” 顧真皺了皺眉,轉身掃視殿中瑟瑟發抖的群臣,半晌,將馬鞭往那鳥籠上狠狠一擊,“啪”地一聲,那只鳥兒竟被隔著籠子活活打死,一雙圓圓的眼睛凸了出來,鮮血沿著鳥籠的縫隙往下墜落,直流下鋪了黃金的丹墀。 “以后誰再同朕提什么大靖朝,便同他們是一樣的下場?!彼淅涞氐?。 沉默片刻之后,眾臣爭先恐后地下跪稱禮:“陛下圣明,長生無極!” 待眾人禮畢,袁琴才慢吞吞地走出來,躬身道:“陛下,安樂公的父母親人,不知臣可不可以提?” 顧真揚了語調:“嗯?” “他們是今晨到了長安,從剡縣過來,將將三個月的路程?!?/br> “什么意思?”顧真皺眉,“朕分明五日前才下達的詔書?!?/br> “是臣僭越?!痹贀哿藫垡陆?,將發冠解下,跪地認罪,“是三個月前,彼時陛下還在荊州,義兵方起,臣便同剡侯夫婦通了消息,讓他們到長安來,共襄盛舉?!?/br> 顧真慢慢地瞇起了眼睛。 “陛下方才說,前朝的事情不可以再提。是以臣想,臣大約是有罪了?!?/br> 顧真將馬鞭凌空指著他,道:“朕一直覺得很奇怪……袁先生,你一個姓袁的,何以對姓顧的事情如此熱衷?” 袁琴挺直了背脊不再辯解。 “不過也難為你,料敵機先,為朕省了整整三個月,朕反而要賞你?!鳖櫴办o了片刻,忽然道,“讓他們住到朕備好的玉堂殿里來吧!朕過一日便殺一個,看那縮頭不出的安樂公,還能忍耐到幾時?!?/br> ☆、第25章 這一年的雪落得晚了一些。 顧拾并不知道昨日冬陽高照,是個寒冷中透出熱鬧歡喜的好日子,空氣里都浮動著溫柔的香靄。當他終于從椒房殿的密道原路折返,回到未央宮中時,他只看見了雪。 從門戶中望去,瓊樓玉宇,層疊巍峨,積冰映著陰云,險險掛在飛龍斜出的檐角。與其他各殿不同,椒房殿仍舊是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破爛的垂簾翩然飛動,將外間的雪水也拂了進來。 宮娥,宦官,侍衛,目之所及,一片整肅,也許是意味著新王朝已穩當地立足,也許是意味著新王朝同舊王朝也并沒有什么兩樣。他往后退到門墻后,在腦海中將日前去玉堂殿的路又過了一遍,然后深吸一口氣,便徑自舉步踏入了風雪之中。 玉堂殿正門前果然劍戟林立,氣氛森然,顧真對自己召人入京的意圖毫不掩飾。顧拾繞到上回的北門,卻也見到兩個宦官團著手憊懶地守在這后門口,當即躲入了墻角。 若是帶了張迎來就方便多了。只不知張迎那邊打點得如何了,能不能夠把阿寄帶離長安…… 他咬了咬牙,將混亂的思緒逐出腦海,手往衣袖中摸索,抓住了那一柄殺過人的匕首。 “這邊就是滄池嗎?” 忽然間,一個溫柔的女人聲音遙遙地響起,如一片羽毛輕輕落入他耳中。他全身一震,想探身去看卻不能,一股冰涼的空氣激過周身,從手指尖開始逼得他發顫。 他別過頭去,未央的滄池上結了一層脆弱的薄冰,陰云密布的天空下,冰底的水也透著渾濁暗沉,并沒有什么好看的。 他忽而反應過來,這也是他自己第一回認真地看著滄池。 “回夫人,這就是滄池?!被貞暤氖莻€宦官的聲音,不陰不陽。 女人停頓了一下,猶豫地道:“我們……不能去瞧一瞧么?” “陛下吩咐了,幾位鞍馬勞頓,便請在這殿中歇息,不要讓奴婢們為難了?!被鹿僖话逡谎蹧]有語調地道。 “難得來一趟長安,卻遭你們這樣戒備?!迸遂o了一會兒,“明明說是小十的意思,卻不讓我們見到小十……” “不必再同他們說了?!币粋€渾厚的男聲這時插話進來,“那封信是騙我們的。是我們愚蠢,白白地相信了南皮侯會幫助舊族?!?/br> 一時間,不再有人說話了。 顧拾默默地等待著,卻只聽見飛雪攪動空氣的微妙聲響。天是很冷了,他的眼睫一動,仿佛都能掉下幾片冰渣子。 那一男一女似乎是回殿中去了。過不多時,有人小跑著到這門邊來對那兩個黃門道:“有圣旨,全殿人接旨,快去!” 那兩人一驚,也連忙跑進去了。顧拾低頭將匕首握在手心里,衣袖披下來掩住了,跟在他們身后一丈遠外進了門。 穿過后苑之后又兩進,才到了玉堂殿的前殿。一路上卻都沒有人看守,或許是都去接旨了。顧拾沒有大咧咧走進前殿,而是躲在后殿與前殿連接處的十二折屏風之后,透過髹金木板的縫隙朝殿中望去。 那里果然是跪了滿殿的人,宦官、侍衛、宮女、廚娘,黑壓壓的一片,他都看不清楚跪在最前面的那一雙華服男女的身軀。他漫漫然地想,也不知看守安樂公邸的人如若全都聚在一起,會不會也有這么多? 前來宣旨的是新上位的中常侍李直,身邊卻站著袁琴。 “……朕原想同安樂公敘兄弟之倫,誰知此人竟匿而不出,教朕好找?!崩钪币矝]有讀過這種半文不白的詔文,一時有些尷尬地頓了頓,“前靖剡侯顧獻,爾是安樂公之父,子不教父之過,不知爾有何解釋?” 在他面前,那一身衣冠整飭、身軀高大的男人跪地道:“臣獻無辭可解?!?/br> 李直將圣旨一卷,慈眉善目地道:“說不得,那便只有請君侯去一趟東市了?!?/br> “東市——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女人突然開口,詞鋒尖銳,聲音卻仍然優雅低緩,“難道要讓他去集市上面圣嗎?” “說是面圣,卻也沒錯?!崩钪眹@了口氣,“陛下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看人行刑。今日將諸位都召集到這里,也是想給諸位提個醒:只要安樂公不出現,這里的人陛下便過一日殺一個,殺完為止?!?/br>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便有武人上前,押住了顧獻。顧獻低下頭看著那個女人,低聲道:“無事的,阿湳,他們不會如愿的?!?/br> 女人卻不看他,只道:“安樂公雖然是我們的孩子,但我剛生下他他便被鄭逆派人抱走,他根本連父母都不識得。陛下要拿我們來逼他就范,恐怕是高估了他的教化?!?/br> 李直擰了擰眉頭,“這些話某家聽不懂,夫人如有機會,便去同陛下說吧?!?/br> “那你們就先殺我!”女人搶上前來擋在顧獻的身前,“沒見過父母的孩子,應當更留戀母親的吧!” “阿湳你讓開!”顧獻沉聲斷喝。 女人嘶聲道:“我們君侯到底是個正宗的顧氏,難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