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6
著我四處流浪啦?!?/br> 阿寄搖了搖頭。而后又怕自己的意思還不夠清楚,她拉著顧拾的衣袖,輕輕地依偎了過去。 顧拾卻好像沒有什么反應,目光空空地不知落在了何處,“我以前恨鄭嵩,我花了所有的力氣去恨鄭嵩,我總想著只要他死了,一切就會變得完全不同?,F在他真的死了,皇帝換了,我才發現,其實一切根本就不會改變?!?/br> 她抬起眼,看見他眸中深深的漩渦,她明明看不懂,卻幾乎被吸引著墜落。她想自己應該安慰他的吧,可是卻不知該說什么好,她不能理解他的話,只有束手無策地搖頭。 他的手臂環了過來,雙手交疊著放在她的腰間,原沒有別的意思,卻正碰到了她的衣帶。她不知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一時間竟然也不想反抗,只是臉紅屏息地等待著。 可是許久之后,他卻什么也沒有做,只是這樣擁抱著她。 他明明……也是想要的吧…… 她明明都感覺到了! 可是這樣的話,即使她不是啞巴,也絕說不出口的。若不是數日前那次煞風景的打斷,或許他們早已…… 馬上就要離開這里,似有一種恐懼壓上了心頭,卻又同時制造出了一種迫切的沖動。她的心就像一片葦草飄飄然找不到停落處,在這樣的時刻,不知出去會怎樣,不知未來會如何,她真想抓住些什么,得到些什么—— 原來,她也是渴望著他的嗎? 一直以來只是順從著他,照料著他,卻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對他也有了渴望嗎? 她怔怔地轉過頭來,長發輕輕擦過他的下頜,他不由得笑了:“你不要動?!甭曇舻哪┥規е?的沙啞。 她立刻別過頭去,旋即又對自己感到失望。 她真是個懦弱的女人。 顧拾好像察覺到什么:“怎的了?”他猶疑了片刻,將手收了回去—— 突然,卻被她一把抓住了。 半明半昧的地底,寒冷潮濕的空氣,不會說話的女人。 她的右手慢慢地從他的手背上扣入他的五指,抓緊了,抓牢了,好像那是她此生最珍惜的物事。然后她就這樣牽著他的手,放入了自己的衣衽中,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剎那之間,他的心跳都停了。 卻感覺到她的心跳,透過少女柔軟的肌膚,從他的五指間傳遞上來,震震地響過他的血脈,再也不掩飾,再也不躲藏。 他的聲音干啞地頓住,“阿寄,你……” 她抿緊了唇,自己明明也頗緊張,卻只是屏息等待著他。從他的角度只看見她烏云般的發頂,柔順的長發披落在皎月般的脖頸上,又隨著自己的手鉆入衣中,催出少年心中沸騰的*。 他愈來愈急促的呼吸傾吐在她的耳邊,漫出一片潮紅。她咬著唇,閉上了眼睛。 他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她的表情羞澀而勇敢,她在等待他,她愿意把自己給他。 也許從很久以前她就如此決定了,她一直都是他的,即使只是出于道義,她也絕不會離開。 而他從來都是卑劣地利用著她的道義,九年來的每一日,他都毫無忌諱地提醒著她、逼迫著她、困鎖著她,直到昨日也仍然如此。 只要能留她在自己身邊,他不惜與虎謀皮,不惜將身作餌,不惜聲名掃地…… 可是現在,他卻后悔了。 任性了這么多年,他竟然后悔了。 他不該強留她的,他明知她會為自己付出一切,可他呢? 除了這一副給她帶來災難的業身軀,他什么也不能給她。 他低下頭,將手從她的衣衫里抽了出來,慢慢地為她掩好了衣襟。他的動作遲緩,好像只是離開她的肌膚就用盡了他畢生的力氣,最后他將下頜擱在她的肩窩,抱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發間的清香依舊令他迷戀,如果他有家的話,他希望自己的家可以是這種味道。 他自顧自地笑了:“我都不知你原來已這樣著急了?!?/br> 她別過頭去。 他低聲笑著哄她道:“待我們逃出去了,便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安全地方,布置好洞房花燭。到了那時候,你叫我死在你床上都可以?!?/br> 她倉皇地轉過身來看他,他卻哈哈大笑起來。她這才后知后覺自己被他調戲了,又想及自己方才還真是一點也不矜持,羞惱得一下子甩脫了他跑到岸上去。 他笑意盈盈地望向她,她卻氣得再不肯看他一眼。 *** “阿寄?” 黑暗中,顧拾輕聲問。 身邊的女人卻已經睡熟了。 他伸出手指輕輕勾著她的發,睜著眼睛看向一無所有的虛空,耳邊仿佛能聽見那溪流低低流淌的聲音,但他知道那不過是幻覺而已。 若是能死在這里,該多好。 腦中憑空冒出這樣的想法,將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過去以為即便是死,他也要拖著阿寄一同死;可事到臨頭了他才發現,他其實還不愿意死。 溫柔鄉,英雄冢,說的大概就是阿寄這樣的女人吧。一定是因她的緣故,他都不知道家是什么樣子,就已經開始想家了。 當她失去母親悲痛欲絕的一刻,他發現自己并不能與她感同身受,才知道自己是有缺陷的。圣賢書也讀了一些,卻從不曉得親慈子孝是什么模樣,雖然總向往太學里的讀書人,自己卻只是個自私、卑鄙、沒見過世面的小人而已。 或許她也是這樣看自己的吧?她只是對他太好了,所以連帶他的自私和卑鄙都一并包容,他依賴著她,在她的包容里無法無天。 顧拾閉上了眼,頭有些疼,仿佛被人用冰冷的重物在敲擊一般。他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女人的衣袖,才得以安心地睡了過去。 一夜好睡。醒來卻是被阿寄推醒的,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阿寄已穿戴整齊,身邊放了兩只小小包裹。他撐著身子坐起來,才發現自己臂上的傷已又妥善地包扎了一遍。 她的懷中抱著他的外衣,她低著頭沒有看他,嘴角卻含著微微的笑。經了一夜休息,她的氣色好了許多,心情也似乎調適得很好了。 顧拾靜了靜,展顏笑道:“我方才做了個夢?!彼粗?,慢慢地道,“夢見我同你都老了?!?/br> 阿寄的眉毛不自然地動了動,臉上的紅暈從來就沒褪去過。片刻,她卻忽然站起身,去取來一只燭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顧拾微驚:“你要做什么?”卻見她竟然慢慢地走到了那河床上,那骷髏邊…… 她放下燭臺,朝那骷髏端端正正地跪下,叩了三個頭。 她的神情那樣地嚴肅,好像在完成一件莊重的儀式。 她本是個淡得沒有顏色的女人……但在此時此刻,她的眸中躍動著燭火的光焰,卻讓他覺出了她的璀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