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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地躬身一禮。 王子頗有興趣地打量她兩眼便落座,不過一如大多數胡人的想法,在他們眼里只有胡姬才稱得上真正的能歌善舞,不但風情萬種還熱情大膽。其他的,即便是瑤江的姑娘也入不了眼,無非是聊勝于無,隨便聽聽罷了。 不過見她貌美,王子倒也和顏悅色,“你會什么,隨便唱兩首吧?!?/br> 田妙華唇角含笑,悠悠地應了一聲“是”。 只不過是一個字,原本靠在囚車柵欄上不知是昏厥了還是僅僅懶得理會四周的程馳身體突然不易察覺地一震。他十分遲疑地慢慢抬頭看了一眼,看著那懷抱月琴的女子卻頓時瞪大了眼睛,兩手緊緊地抓住了柵欄—— 妙華??? 怎么回事!她怎么會在這里??? 他有一瞬間甚至都想懷疑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可他身上的每一寸疼痛都可以清楚地告訴他這里是邊關!是胡營!田妙華為什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即便她換了身衣裳變了種風情,可那一眉一眼,嘴角的一抹笑,都是他看過千百回想過千百回絕不可能認錯的! 第69章 程馳此時的腦子里無比清醒卻又亂成一團,他的第一反應是胡人把田妙華也劫來了? ——不,不對,他就算表面一副半死不活什么也不理會的樣子,耳朵卻時時在注意周圍的環境,哪里會不知道這是過往商隊里被留下獻歌的歌女。 ——什么歌女!這是他老婆!他夫人!他家的田妙華??! 田妙華素手皓腕撩撥琴弦,月琴悠揚的弦音伴著她啟唇之間流瀉而出的小調—— 千古此時,清歡多少。 鐵馬臺空但荒草。 旅愁如海,須把金尊銷。 輕悠悠的調子,說不清是瑤江的風情還是關外大漠的寂涼,不知不覺席間觥籌交錯的聲音都小了很多。在場的每一個人或是出身大漠或是一守邊關幾年十幾年,都不自覺地跟著沉浸在大漠孤煙般的調子里,忍不住泛起思鄉情愁悶頭喝酒。 程馳像從來都不認識田妙華似的看著她,他娶的不是那個賢惠勤勞能干,進得廳堂下得廚房打的一手好算盤的商戶女子嗎?他竟從來都不知道她還彈得一手好琴唱得如此動人的小曲兒。 然而縱然有一肚子的疑惑他卻不敢吭出半聲,更不能喊出她的名字。 他只能慶幸自己的囚車是在胡王子荻扎后側,并且凌亂的頭發遮擋了他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否則在剛剛他看到田妙華那一刻,他的表情就已經足夠暴露她的身份。 不管她是怎么會跑到這里來的,就只有這一點絕對不可以。 一曲已畢,叫好聲卻是寥寥,胡兵盡是悶頭喝酒,酒入愁腸,無須旁人勸酒就自己一碗接一碗的倒。 陳副尉在一旁看出了點門道,他已然開始懷疑夫人這是故意的。胡人再怎么好戰,出征幾個月都已經許久沒有回故土看上一眼,哪會當真一點都不想家里的溫暖。 胡人雖不會想得到她是故意,但宴席上微微低迷的氣氛顯然不是王子想要看到的,人人都低頭喝悶酒那還叫什么酒宴呢。 他呵呵一笑故意擺出不滿的神情道:“你們瑤江的小曲兒都這么叫人無聊嗎?” 田妙華也不懼,反正剛剛讓她隨便唱的人可是他。她微彎著一雙杏眼歪頭直視回去,“那兵爺想聽什么呢?” 那副干凈單純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一個淳樸不諳世事的瑤江姑娘,看得程馳心里一陣陣又抓又撓——居然讓別的男人看著她這副模樣!她面對的可是兇殘的胡人,這簡直是把自己當成小白兔送入狼口??! 而她這幅樣子似乎也的確取悅了王子,他哈哈一笑向前傾身,帶著調|戲般的口吻說道:“我們胡人的姑娘,唱的可都是最熱情火辣的情歌,說的都是最挑|逗直白的情話,你會嗎?” 程馳一下子攥緊了柵欄,仿佛身上的疼痛也都忘記了,全身炸起毛來——荻扎你個鱉孫特么別調戲別人的老婆??!我挑|逗你二大爺??! 田妙華卻笑盈盈地皓腕一轉,手指仿佛跳躍般彈撥在弦上,輕快悠揚的情歌小調便傾瀉而出—— 要相忘,不相忘, 玉樹郎君月艷娘, 幾回曾斷腸。 欲下床,卻上|床, 上得床來思舊鄉, 北風吹夢長…… 宴席上的氣氛一下子哄鬧起來,胡兵們頓時興致高昂地拍手叫好,陳副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王堅更慘,旁邊盯著他們的胡兵好心給他倒了一碗酒,這會兒全從鼻口噴出來了。 將軍夫人簡直一曲驚人!而且最囧的是叫好最響的居然不是胡人,而是夫人同行的那位窯|子哥! 程馳只覺得一口血氣堵在胸口,滿腦子只剩上|床下床上|床下床……他覺得自己大概快要崩潰了!在場大概只剩寒水依然面無表情地抱著劍靠在貨車上不為所動。 胡王子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似乎十分開心地起身走向唱曲兒的美人。伸手去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來—— ——去你奶奶的??!把你的臟手從別人老婆身上拿開??! 程馳手下的柵欄發出細微地咔咔聲,此時若有任何一個胡人轉頭看他一眼都會發現他那忘記了掩飾的睚眥欲裂的神情。 可是這一刻所有的胡人都興致高昂地盯著那唱曲兒的美人和自己正要對美人出手的王子,沒人注意到紅衣窯子|哥放下了酒杯,他身邊的周小天和周小武卻不知何時已經離席不見人影。 被抬起下巴的田妙華對胡王子微微一笑,像黑夜里綻放的有毒的花,將甜美濃膩的香氣一點點滲透進空氣里—— 她撫弦的手指突然一挑,從琴中挑出細長如絲的一根,用力一抽甩飛出去又猛地抽緊。胡王子猛地發覺自己的手腕已經牢牢地被這些琴弦一般的細絲捆住,待他反射性地想要掙脫之時,田妙華卻正對著他的視線笑容一深,突然將那些細絲纏繞在月琴上用力一絞,王子的手便在他的眼前被絞斷了筋脈皮rou,只剩一根腕骨相連。 這變故發生的太快,待胡兵反應過來抽出刀槍要沖上前去,寒水已經抽劍而來,他手中的名劍虞冰薄透犀利散發著寒氣,殺人從來都是一劍斃命沒有半分多余的劍招。如同一個黑衣煞神所過之處不留活口。 殘月自席上起身一把扣住一個正要對他發難的胡兵的喉嚨,胡兵在咔嚓的喉骨碎裂聲中翻起白眼,他隨手抄過他的刀,反手削掉了身后舉刀偷襲的胡兵的半個腦袋。 他跟寒水那種每一個動作都干脆利落,漂亮得如同表演一般的劍招不同??此麣⑷耸且环N血腥的折磨,曾經身為水榭最變態的殺手,他殺起人來只能用喪心病狂來形容——殘肢遍地,腥風血雨。 連陳副尉和王堅都看得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