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見了，趕緊哄了哄。

    “春梅，等以后條件好了，就把你接到省城去。到時候，咱倆就能天天在一起了……”春梅“嗯”了一聲，方覺得好受了一些。

    這天晚上，趙桂枝跑過來跟小禾咬了咬耳朵。她壓低了嗓門說道，“小禾啊，你嫂子咋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

    “娘，您著啥急??？哥才結婚幾天??？哪那么快就有了？”

    “小禾，你算算，你哥結婚快兩年了，那同一伐的早就生了……”

    “娘，您也瞧見了，那兩年日子苦，生下來的娃娃個個營養不良的，長大了那身體能好？”

    “可……可娘這不是想早點抱孫子嘛？”

    “抱孫子？若真有了，您就被拖住了，以后怕是再也去不了縣里了……”

    ……

    柳曉靜勸著娘，生怕她想歪了。

    娘和春梅處得不錯，和和氣氣的，從未紅過臉。春梅也一直未有分家單過的想法，這在鄉里十分難得。她可不想因為這個，讓娘和春梅嫂子起了隔閡。

    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也不是個長法。

    按照鄉里的習俗，等青原成家了，遲早都要分開單過。對爹娘來說，壓力頗大。兒子們分家了，總得給點東西吧？

    可家里卻沒啥底子，到時候怕是連片瓦都拿不出來。

    所以，還是得想辦法弄點錢。

    *

    到了正月十六這天。

    天剛蒙蒙亮，一行三人就搭著郵車去了縣里。這是青松二哥給聯系的，說掙錢不容易，能省幾個就省幾個吧？

    他還跟縣郵電局說好了，讓他們三個坐郵車去省里。

    有人做伴，這路上也不覺得寂寞了。

    尤其是青松哥，那話匣子一打開，甭提有多開心了。高興了，還大聲唱兩句，惹得趕車師傅也咧著大嘴笑了起來。

    緊趕慢趕，終于趕在天黑前到了省城。

    下了馬車，青松背著一袋子糧食讓明亮跟他住宿舍。還說：“明亮，我那邊自在些，沒那么拘束……”

    肖建暉笑著答應下來。

    回到家鄉沒人喊他肖建暉，大家記住的是那個柳明亮，他自己也覺得喊他明亮更親近些。

    柳曉靜去了姥姥那邊。

    姥姥一家，自然是款待了一番。

    姥姥還抱怨說，“小禾，你咋在家里呆那么久??？這一陣子，把姥姥想得都睡不好覺……”柳曉靜聽得直咧嘴。

    她心里明白，唯有跟她最親近的人，才會這么抱怨吧？

    歡快的日子，轉瞬即逝。

    柳曉靜和肖建暉在省城呆了十天，就結伴回了學校。

    快開學了，得提前準備一下。而肖建暉為了陪她，一直窩在集體宿舍里，跟青松哥搭伙做飯。本來，他可以提前走的，可楞是沒走。

    見他這樣，她嘴上沒說啥，可心里卻有些感動。

    *

    開學了，柳曉靜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活。

    她和肖建暉之間更親近了一些，每星期的見面地點依然是未名湖畔。

    不過，他倆卻把這種交往瞞得死死的，對誰都沒說。在學校里，如果被輔導員叫去談話可不是啥好事。

    學校里的生活是緊張的，柳曉靜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學業上。

    而春節過后，城鄉之間卻掀起了第一波清理整頓運動，氣氛也變得空前緊張起來。

    青良寫信說，“現在隊里天天開會，可忙了。娘也沒時間進城了，都得參加學習呢……”

    柳曉靜回信叮囑道：“開會時，無論臺上說啥，咱都不要發言……”還告誡青良也得注意，在學校里多學習，少說話。

    她明白，現在只是剛剛開始。

    再過幾年，氣氛會更加緊張。

    日子就這么過去了。

    學校里還算平靜，尤其是她們專業，大都忙得抬不起頭來。

    臨到放暑假前，柳曉靜卻意外地見到了一個人。

    這天中午，她像往常那樣拿著飯盒去食堂打飯。

    回來時，見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候在宿舍樓下，說是來找她的。那人穿著一件白色長袖襯衣，高高地挽著袖子，看似隨意，可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軍人氣息。

    “柳小禾同學，有位首長想見見你……”

    “……”

    聽到這話，柳曉靜覺得很奇怪，什么人想見她？

    她心中存疑，就瞪大了眼睛瞅著那人。那人哈哈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口白牙。他說，他是部隊上的，叫肖建民，還掏出了證件給她看了看。

    她這才相信面前這人的確有事找她。

    可究竟是什么事呢？

    ---

    *

    見柳小禾同學問起, 肖建民便把來意簡單說了一下。

    原來，那位首長就是肖將軍。

    解放前, 他曾在銀沙河流域打過游擊, 對那里懷有深厚感情。上個月與昔日戰友重逢時，又憶起了往事, 無意間聽說張域同志的遺孤被找到了, 現在人已經來到了京城，正在學校里念書。

    他心中感懷, 就想見一見。

    于是，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下屬, 把孩子接到部隊上見一面。

    柳曉靜心里一動, 立馬想到了一個人。

    “肖同志, 您提到的這位首長是不是肖克敬將軍？”

    “對，正是肖將軍……”

    柳曉靜心說，這不就是肖建暉的父親嘛？

    而這個肖建民就是他大哥吧？

    她聽肖建暉多次講過, 雖然未提到名字，可哥倆長得挺像的。他大哥是偵察兵出生, 能找到學校，估計早把她的老底給摸清了。見他閉口不提，她也不好去問。

    下午正好沒課, 柳曉靜跟同學打了一聲招呼，就跟著肖建民出了學校。在校門外，停著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她剛上去, 就見肖建暉也匆匆趕了過來。

    “柳小禾？”肖建暉一拉開車門，就吃了一驚。

    “肖建暉……”柳曉靜也有些驚訝。

    “哈哈，你們倆果然認識！小暉，快上車吧，父親還在家里等著呢……”肖建民笑著說道。

    肖建暉上了車，和柳曉靜坐在后排。肖建民扭過頭來，客氣地介紹道：“柳小禾同學，我是建暉的大哥……”

    “唔……”柳曉靜點了點頭。

    肖建暉看了一眼大哥，肖建民就把來意簡單說了一下。肖建暉是又驚又喜，雖然不知道父親為何叫他回去？可隱隱覺得和小禾有關。

    *

    吉普車一路西行，半個小時后便到了西郊駐地。

    在那所將軍院里，柳曉靜見到了大名鼎鼎的肖將軍。

    雖然只是短短的十分鐘，卻令她印象深刻。肖將軍氣勢十分威嚴，肖建暉長得很像他，可神情氣質卻大相徑庭。

    “小禾，以后在學校里有啥困難盡管提出來……”

    “好的，肖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