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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告辭的時候仍然不免有點沮喪,她從阿爾曼德先生的態度可以看出來,他的安慰就真的只是安慰,字里行間其實也透露出了除去亨特拉爾公司,陳家蜜基本不可能找到別的下家的意思。 那么克魯克山幾乎就是陳家蜜眼下最大的希望。 “你的衣服……就是那件工作服,被我坐過的,”陳家蜜知道自己的行為叫做什么,叫做開后門,而她也知道開后門在出了國之后不一定行得通,可她無計可施,只能在克魯克山身上尋找那一絲可能,“我的意思是說,我在幫珍妮太太晾衣服的時候看到了,你的外套上有亨特拉爾的名字?!?/br> 克魯克山并不意外她開口,因為從出發開始,陳家蜜就一臉“我有話說”的表情,他沒有絲毫吃驚:“你是希望我幫你引見?讓我想想,你是想見見負責亞洲市場的朱利安經理,或者干脆是朱利安經理的上司?” 陳家蜜被克魯克山輕易看透,好像有人突然闖到一只叫做陳家蜜的小兔子的兔子洞里,陳家蜜上次有這種羞恥的感覺,還是讀書時候因為上課看被老師點名罰站?,F在她被克魯克山直接點破,而且這事情原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她甚至做好了克魯克山在嘲諷之后,會一口回絕自己的準備。 “如果有可能的話,”明明外頭天很冷,陳家蜜整個人卻快臊得燒起來:“我沒有強求的意思,我也知道我得自己去預約時間……” 她并非在故作可憐,陳家蜜這時的樣子是真的很可憐,不僅僅是她的父母,還有那些敢于直面環境的壓力種植紅拂的種植戶,他們的暖棚以及暖棚里下一季的玫瑰,這些沉重的負擔都施加在遠在三千公里之外的陳家蜜一個人的肩膀上。 看到這樣的陳家蜜,克魯克山仿佛看到了二十歲時的自己。 “你知道我為什么一開始不歡迎你嗎?”克魯克山繼續往前走,看著陳家蜜緊張地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你是來解決問題的,你也只是來解決眼前的問題的,你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一家叫做亨特拉爾的公司,卻根本不知道阿斯米爾是個什么地方,你踩在阿斯米爾的土地上,卻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對從事鮮花種植行業的人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冒犯?!?/br> 陳家蜜默默聽他對自己的判斷,她承認克魯克山說得對,她就是為了亨特拉爾公司來的,她并不關心阿斯米爾是個什么地方,也沒有這個空閑去了解。她想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誠意打動亨特拉爾,并且拿到種苗,功成身退之后回到海市按部就班的生活里去。 她的打算,克魯克山早就已經了解。 他打算提供給陳家蜜一個機會,一個讓她死心的機會,阿斯米爾是全世界花卉種植者的朝圣地,但是機會只能留給那些心地堅貞并做好全盤準備的人。 克魯克山告知陳家蜜:“今天晚上,你跟我去個地方?!?/br> 這是松口的意思,這一刻克魯克山在陳家蜜眼里,變成了個子足有一米九戴著夢想光環的小天使。 他們是飯后騎著自行車出去的,一直朝著阿斯米爾湖區相反的方向騎了二十分鐘,陳家蜜跟著克魯克山來到一處高檔社區,這里離公路很近,房子顯然比老城區更嶄新更豪華。兩人把車子停在路邊,克魯克山按了其中一棟房子的門鈴。 開門的是一對夫婦,陳家蜜眼尖地看到這家人的報箱上寫著亨特拉爾,克魯克山好像帶著她來見了不得了的人物。 夫婦倆不但熱情地歡迎了克魯克山,還連帶熱情歡迎了陳家蜜,陳家蜜幾乎以為亨特拉爾公司的老板是歡迎自己來截胡那批非洲種苗的。雖然知道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但是當陳家蜜走到客廳里的時候,她還是驚呆了,他們歡迎她并非她是克魯克山帶來的或者因為她是來談種苗的,桌上的麻將牌告訴陳家蜜這熱情的態度是來源于三缺一。 ☆、第19章 公爵夫人 十億人民九億麻, 還有一億在觀察, 這是中國麻將盛行的真實寫照, 但這十億人里并不包括陳家蜜。 陳媽骨子里是個嚴謹的人, 而陳爸的性格也特別老實本分,所以家里歷來沒有搓麻的風氣。陳媽在陳家蜜讀小學的時候, 曾經有一段時間克制不住自己的麻將之魂,但凡遇上周末而陳家蜜需要去學校補課的日子,陳媽就會去村口小賣部搓麻將。直到兩個月后的某一天,陳媽搓麻忘了時間, 陳家蜜回到家沒飯吃一直餓到晚上九點,陳媽后悔不迭,她是一個回過神來就特別有自制力的人,當下硬生生斷了自己的麻將癮。 有了這么一番經歷,陳媽也不肯讓陳家蜜學麻將, 而且陳家蜜于這事上并沒什么天賦。和她同齡的小朋友, 逢年過節就算是看長輩打牌也該看懂了,可陳家蜜愣是看不會。一直到上了大學工作以后,她偶爾陪著同學和同事玩幾圈, 陳家蜜才算摸到了一點門道, 但是牌技始終不如人意。 亨特拉爾夫婦倒是沒有急吼吼地要求來人直奔主題,照舊還是用招待客人的一貫做法,沏茶聊了會兒天。在陳家蜜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以后,她仿佛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好像亨特拉爾先生從聽到她名字的那一刻起, 就知道她是干什么來的,但卻選擇裝聾作啞。 這位公司老板是一名五十多歲的高大白人,難得的是身材頎長勁瘦,沒有尋常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的憨態模樣。頭發雖然已經夾雜了銀絲,碧藍的眼睛卻很睿智明亮,他和亨特拉爾太太感情不錯,說話間兩人還會時不時對望一眼,朝著彼此微笑。 四人聊著漫無邊際的話題喝完了一壺茶,亨特拉爾太太起身收拾茶盤,留了亨特拉爾先生和克魯克山獨自說話,陳家蜜插不進去話題,便起身在房間里四處轉轉??蛷d矮柜上擺放著的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這些并非是亨特拉爾先生的家庭合影,看上去反而像是賽事活動的紀念照片。 照片旁邊還擺著兩個獎杯,陳家蜜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其中一個獎杯是第一屆歐洲麻將錦標賽的團體第五名,舉辦地就是在荷蘭;另一個獎杯則是三年前荷蘭舉辦的第二屆麻將世錦賽,還附帶一套紀念郵票,而亨特拉爾先生的名次只是普通的參與獎。 雖然名次都平平,但陳家蜜一臉懵逼地意識到,這位亨特拉爾先生似乎是一位麻將愛好者,而且技術應該相當高明。 不知道他對中國人會不會有什么人人都是高手的誤會,陳家蜜只求自己在囊空如洗的經濟情況下不會債臺高筑,往往錢財窘迫的人還沒有上場就容易底氣不足。 放置獎杯的柜子上還十分應景地陪襯了一束淡粉色的玫瑰,她重瓣密合,別有一種含蓄而雍容的儀態,色澤更是淡雅可親。因為這束花十分的美貌,陳家蜜忍不住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