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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層層把守的貢院之內,一眾主考官彌封并謄抄完考卷之后,正認真翻閱著一份份試卷,落卷放到一旁,選中的則呈上主考官裴云杉的案頭。 裴云杉師從于名滿大正的一代名儒崔老先生,不獨本身是天才,更兼勤奮至極,據說天下書籍千千萬,卻是少有裴云杉沒讀過的。 是以盡管一干舉子中不乏有文筆花團錦簇者,卻是少有能吸引裴云杉視線的。 當然,那是之前,從方才前后兩份試卷呈上去后,裴云杉看完這篇看那篇,到這會兒已是足足看了不下五遍。 旁人也就罷了,之前和裴云杉打過交道的副主考程實卻是敏感的察覺,怕是今科會員就要在裴大人手里兩份紙卷中擇其一。 ☆、200 陸家分宗的消息以不可抵擋之勢在最短時間內傳遍了整個京城, 并以最快速度向周邊地區蔓延開來。 如果這會兒有人詢問陸明廉高調回京、執掌工部,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答案怕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因為陸明廉最想回答的是這四個字: 苦逼,憋屈。 作為官場老油子, 陸明廉在地方州郡任職時, 曾令多少豪門大族折戟沉沙,在他手里栽了大跟頭, 這次回到京城,更是意氣風發、躊躇滿志, 滿心想著壓下長房, 取代后來居上的堂弟陸明熙, 讓天下人仰望。 卻是再沒有想到,會在堂侄陸瑄這里撞了個頭暈眼花,頭破血流, 所謂出師未捷身先死,說的就是眼下的陸明廉吧? 更可氣的是做為受害者, 陸明廉卻收獲了最多的謾罵和不齒,硬是打落牙齒和血吞,連個能喊冤的地方都沒有。 畢竟文官最看重的就是“氣節”二字, 陸明熙做為文官之首的名頭可不是說著好玩兒的。很多人或主動或被動聚集在陸明廉的周圍,沖的可不是他的才學,或即將入內閣的傳聞,而是陸明熙的兄長, 陸家當家人的身份。 驟然聽說陸明廉甫一執掌陸家,就過河拆橋,迫不及待的把沒了閣老陸明熙支撐的長房給踢了出去,一時輿論嘩然。 即便官場哲學是明哲保身,有些人更是擅長捧高踩低,可同情弱者也是人類本性,更遑論陸明熙這才倒下多久啊,旁人難免會起兔死狐悲之感。陸明廉溫文爾雅的人設瞬時崩塌,一上朝,就接受了一番來自同僚白眼的洗禮,連帶的,高高低低的“偽君子”“白眼狼”“真小人”的議論不絕于耳。 把個陸明廉給堵得,恨不得來個以死明志才好—— 你們他媽的知道什么,老子真的冤枉的,老子真是被陸瑄那個兔崽子下了套。算計成這樣的??! 太過憤怒,沒認真看路的后果就是險些撞到人,陸明廉忙往旁邊閃了一下,本想禮讓對方先過去,不想對方卻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 “聽聞古有英雄能腳踹婦孺,拳打老弱,某本當做笑談,今日觀陸公所為,信之!” 陸明廉腳下一踉蹌,好險沒摔倒,氣的鼻子都要歪了: “你,你……” 將要罵出口的話卻在看清說話的人是誰后又咽了回去,心頭已是洶涌而過一萬頭草泥馬—— 對著身高九尺、威風凜凜,還握著拳頭,一副隨時都會暴起揍人的武安侯,陸明廉到底有多想不開,才會上趕著和他動手啊。 強忍住滿腔的悲愴和委屈,: “我不和你這等武夫一般見識?!?/br> 一拂袖子,轉身走了。 武安侯在朝中本就是忠心耿耿的武力擔當,再沒想到竟還有言辭如刀的激情時刻。一時在廣大文官中頗刷了一波存在感。 和以往文武對峙時,文官一窩蜂為同類代言,唾沫橫飛的指責謾罵武將不同,這次竟是一窩蜂的向袁烈表露膜拜之情。 武安侯有生以來,第一次接收到來自文官的善意,收獲了無數的贊譽之詞。 甚至本朝史書有關武安侯的列傳上,還詳細記載了這件事,除了贊嘆袁烈的識英雄于末路的識人之明外,更是對其節義大加褒揚。 也有人不以為然: “聽說武安侯和陸家長房可是姻親,他那女兒很快就會嫁入陸家,眼下所為,分明是親親相護罷了!” 卻被一大票文官嗤笑了回去: “陸家長房遭難,武安侯不過因為長輩之間一句戲言,便毫無推諉履行婚約,還是在陸家這般艱難的時候,真真是大丈夫所為。就是親親相護又如何?照樣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須知這之前大家已然得到消息,說是閣老陸明熙病倒后,陸瑄便即登門求親,武安侯當場慨然應允,要說之前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可眼下卻無疑是陸家大大的高攀了。 畢竟這般時候,別說還沒有婚約,就是已然定親的,說不好也會想法子推諉拖延,哪里比得上袁家?不獨同意在陸家最艱難的時候定下親事,還同意立馬依著陸家所請,初六就把女兒給嫁過去。 這般雪中送炭的高風亮節,如何不讓人感動莫名? 殊不知接受了一番高度禮贊,又親眼瞧見昨日還端著架子,一副高高在上模樣的工部尚書陸明廉如落水狗一般狼狽而去的模樣,袁烈不覺按了按胸口—— 這般助紂為虐,幫著欺負老實人,良心真的會痛啊。 雖然和陸瑄打交道不多,可哪次但凡有交集,女婿不是持之以恒的走在坑人坑人再坑人的道路上? 憶起那些一次又一次無一例外栽在陸瑄手里的人,袁烈真的抱以深刻的同情。 可同情也沒辦法啊,誰讓陸瑄是自己女婿呢,老子不疼女婿,可也得疼女兒啊,就是昏了頭,也不會心疼你們這些跟老子毛關系都沒有的王八羔子不是—— 成功插刀,功成身退。事了拂衣去,不留功與名。 引得后面圍觀的人,又是一陣感佩: “武安侯才是真君子、大丈夫,仗義執言,說出了我輩心聲!” 即便之前和武安侯并無多大交集的人家,也下決心,武安侯嫁女那一日,必要備上厚禮,親自登門道賀,以示對武安侯的仰慕之情。 消息同時傳到了胡家。 早在知悉陸明熙昏迷的第一時間,胡敏蓉就慌了,畢竟當初打動太后,唯一理由就是把陸明熙拉過來,現在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怕是婚事會出波折,果然太后那里再沒有提起陸家,好在梁春表示,會幫自己達成心愿。 經歷了這么長時間的如坐針氈,卻得到了陸瑄已經和袁蘊寧定親的消息,胡敏蓉人都木了—— 袁蘊寧要嫁陸瑄,那自己算什么?更甚者,死了的meimei胡敏君,又算什么? 也有人替武安侯小姐感到惋惜—— 之前總聽人說,武安侯如何寵愛失而復得的嫡女,現在瞧著,也不過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