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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舉子們一個個卻是和斗敗的公雞一般, 縮頭縮腦,神情茫然, 身上更有著讓人熏然欲嘔的恐怖氣味。 如果說還有意外的話,那就是陸瑄了。 和旁人衣服皺巴巴卷在一起猶如爛菜葉子一般的狼狽不同, 陸瑄衣服倒還齊整, 即便下巴上多了些青密的胡碴, 一雙眼睛依舊清冷明亮如星子。 柵欄外這會兒和數日前一般,又是人潮洶涌,有喚張三的, 有喊李四的,一個個神情中擔憂有之, 更多的卻是期盼和希冀。畢竟十年寒窗苦讀,哪個不巴望著自家子弟能一舉高中、出人頭地? 陸瑄正自緩步而行,忽然站住腳, 倏地轉過頭來,視線所及處,正好瞧見臉色慘白,扶著柵欄一步一步艱難往外挪的崔浩, 看他憔悴的模樣,情況分明有些不太好,竟是一副搖搖欲墜,隨時都會昏倒的模樣。 崔浩左方不遠處,則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王梓云。 王梓云頭發蓬亂,和往日里見到的難民相比,也強不了多少。 不得不說,崔浩的下場,對王梓云影響極大。即便不知道楊修云口中一直推崇的兩人姓甚名誰,王梓云卻深知,一眾舉子中,有一人卻定然是自己比不過的,那就是延陵崔家的崔浩。 之前,散布流言蜚語,并推波助瀾,最大的依仗就是崔浩的身體—— 以王梓云的了解,崔浩的身體狀況也就只能茍延殘喘、存活于世罷了。想要下場,卻是萬萬不能。 而之所以敢大膽放出有關崔家受詛咒的言論,可也就基于此。 只要崔浩不下場,之前的謠言,就會成為所有人切切實實的認知。畢竟一個連科舉都不敢參加的人能有什么真才實學? 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崔浩竟然敢拿性命做賭,下場參加大比。 也因此,考場上王梓云便有些心神不寧。好在聽動靜,這漫長的九天里,不是沒有身體撐不住倒下去被拖走的舉子。王梓云篤定,崔浩必是其中之一。這才能穩下心神,專心試卷。 如何也沒有料到,一出考場,就瞧見了崔浩。盡管崔浩的模樣瞧著不太好,卻無疑撐下了三場考試。 王梓云臉色越來越難看,忽然加快步伐,朝著明顯搖搖欲墜的崔浩撞了過去。 聽到身后急促的腳步聲,崔浩勉力往旁邊閃了一下。 只他動作本就艱難,這會兒又是大量士子出場的時候,四周全是擁擠熙攘的人,崔浩頓時被撞了個正著,身形不受控制的朝著地面就栽了下去—— 須知這會兒人群摩肩接踵,不是一般的擁擠,真是倒下去,別說崔浩這樣的病人,就是健康人短時間之內也別想站起來。踩踏之下,極有可能有性命之憂。 崔浩無疑也想到了這一點,可惜渾身上下已是沒有一點力氣。正自絕望,斜刺里卻是伸過來一只胳膊,好巧不巧,正好托住崔浩的身體,連帶的王梓云一聲慘叫,竟是越過人群,飛了出去。 叫聲太過瘆人,嚇得周圍的士子不住揉眼睛——方才明明瞧見,是后面這位走的太快,撞到了前面的兄弟,怎么反倒是后面那位“哧溜”一下就出去了。 “沒事吧?”陸瑄卻是看都沒看飛出去的王梓云一眼。 “我……”崔浩剛想說無事,卻是一陣頭暈目眩,終是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陸瑄俯身抱起崔浩,加快腳步,往人群外而去。 堪堪走出人群,極目四顧,卻是沒有瞧見府里的馬車。 陸瑄不覺有些疑惑。正想扶著崔浩再往外走些,卻被人呼啦啦攔住去路。 定睛瞧過去,正是靖國公世子方簡,他的身旁,臉色鐵青的王梓云被人扶著站在那里。 “陸公子好大的威風?!狈胶喦浦懍u,神情陰郁之外更有毫不掩飾的輕蔑,“身為舉子,卻如此好勇斗狠,真真是有辱斯文,似你這般跋扈之人,有何資格位列杏榜之上?” 口中說著,忽然抬腳朝著陸瑄右腿踹了過去—— 當初尚書府內,陸瑄可不是一腳踹斷了方簡的右腿? 再沒想到方簡竟敢公然動手,出手還如斯狠辣,陸瑄半扶半抱著崔浩,身形往右方一晃,堪堪躲過方簡雷霆一擊: “和你這等冒領軍功、濫竽充數的小人相比,陸瑄自問還差的遠呢?!?/br> 之前據守膠東的慶王,以膠東出現倭寇為名,報請朝廷出兵。方簡便隨著父親靖國公方文禮出征,一路上更是頻頻傳回捷報,靖國公方家終是出了一次大風頭。 只可惜尚未班師回朝,就出了郭耀祖那檔子事,皇上震怒之下,下令嚴查,竟從郭耀祖帶回朝廷口口聲聲從倭寇那里繳獲的糧食中,查出了朝廷被偷走糧食的蹤跡。 所謂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慶王并方文禮一干人了。 以致方家父子出京時聲勢浩大、風光無兩,歸京時卻是悄無聲息、灰頭土臉。 這件事何嘗不是一向眼高于頂的方簡最大的痛處? 這會兒被陸瑄當眾翻出來,方簡如何受得?。?/br> “找死!” 直接吩咐家?。?/br> “打!哪個折了他一條腿,爺有重賞?!?/br> “你們做什么?竟敢對陸府九公子無禮,是吃了熊心豹膽不成?”一個焦灼的聲音在人群外響起,陸瑄抬頭,可不正是陸珦正急匆匆從一輛不太大的騾車上下來—— 今兒一早,陸珦就準備好了來接陸瑄的,不想卻被陸瑛攔住,說是讓他趕緊把賬目交接一番。 這幾日因著陸明廉一再施壓,甚至因為陸珦沒有配合,陸明廉夫人趙氏那邊就尋了事,日日刻薄陸珦妻子鄭氏。 崔老夫人知道后,就直接吩咐陸珦,人要緊,錢財都是身外之物。 陸珦感激之余又是愧疚,又是憤恨。只考慮到妻女,便揀了不太要緊的賬目交出了一部分。 只今兒個陸瑛攔住他,分明并沒有什么要緊事,卻是雜七雜八的閑扯著,就是不放陸珦離開,更是話里話外暗示陸珦,他們才是親兄弟,至于陸瑄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明白了陸瑛的意圖,不過是不想讓自己來接陸瑄罷了,陸珦當即就離開了。 卻是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偌大的陸府,車輛竟然全被陸瑛以種種借口派了出去,眼看著就要誤了時辰,沒奈何,陸珦只得趕緊去車馬行雇了這么一輛騾車過來。 一路上緊趕慢趕,好容易卡著點到了,如何也沒想到竟是瞧見了陸瑄被人圍攻的一幕。 待得瞧清楚一臉煞氣的方簡,陸珦暗叫一聲“苦也”。 這人會選在這會兒過來,分明是想趁尚未發榜,九弟還不是官身,叔父又昏迷不醒的契機,來報當初腿斷之仇。 不及細想,已是沖過去,剛要開口說話,卻被方簡直接拽住前胸衣襟一下推開: “識相的話滾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