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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恁大年紀,卻要和家人分居兩地,不獨你爹要聽外人閑話,就是你祖父,心里何嘗會好受?畢竟,誰老了,不想老有所依,兒女繞膝?寧姐兒現在陪在老爺子身邊還好,可你終究有出嫁的那一日,就真忍心看著你祖父一個人呆在老宅里孤獨終老?” 程慶軒面色果然越發不善,下顎一下下抽緊,瞧著蘊寧的神情冰冷至極—— 即便已不在太醫院任職,可老爺子的資歷在那兒擱著呢,沒瞧見這才剛一回來,就成了長公主的座上賓,真是程仲住在老宅,短時間沒人知道,時間長了,必然會傳的沸沸揚揚。 國朝以孝治天下,真是自己不孝的名頭傳出去,別說肖想工部主事的職位,怕是連頭上這頂七品烏紗帽都保不住。 再加上自己并非老爺子親子,而是過繼而來,所謂墻倒眾人推…… 蘊寧神情更是一凜,卻是一眨不眨的對上丁氏雖含笑卻沒有絲毫溫度的眸子—— 若說重生而來,蘊寧唯一的軟肋,就是老爺子了。 丁氏分明也知道這一點。 就如同上一世,可不是聽信了身邊人的話,誤以為祖父也舍棄了自己,才會絕望之下,跟了顧德忠離開。 即便再無法相信,蘊寧這會兒也明白,前世顧德忠之所以會那么順遂的在自己身邊出入,甚至下人日日在耳邊的言語,必然都和丁氏有關! 怪不得,上一世當自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時,怎么哀求,都無法見丁氏一面,那時還以為是程寶茹從中作梗,這會兒卻明白,其實是丁氏根本不愿見自己吧? 對上蘊寧明亮而清冷的眸子,丁氏心驀然一慌,不自覺就松開了蘊寧的手腕,隱隱有種直覺,事情好像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再定睛看時,蘊寧已經低下頭,仿佛方才那凌厲無比的眼神和她無關似的: “母親這話,可莫要被外人聽了去,不然怕是引起什么誤會。畢竟,不管爹爹住在那里,始終是祖父的兒子,又怎么會讓祖父孤獨終老?” 有了上一世的經歷,蘊寧怎么會不明白,自己的人生悲慘,才是這世上傷祖父最深的。 上一世算計了自己,這對兒夫婦又何嘗善待了祖父?不然,也不會祖父臨終時,才特特令程寶茹把遍體鱗傷的自己送到祖父跟前…… “好了,那么多廢話做什么?趕緊上車走吧?!背虘c軒卻是不待她把話說完,就不耐煩的打斷,又恐蘊寧掙扎,索性對著聞聲過來的程駿和道,“你先帶你三meimei回家,我們隨后就到?!?/br> 竟是蘊寧不從的話,就押回家去的意思。 “寧姐兒莫要擔心,”丁氏神情一松,眼波流轉間,在卸了半截的公主府馬車上停了一瞬,“長公主殿下送你的禮物,我和你爹自會幫你帶回去?!?/br> “走吧,還愣著做什么?還是說得我這個當哥哥的請你這個公主府的貴人上去?”程駿和走過來,吊兒郎當的說,看著蘊寧的神情卻很是不善。 蘊寧卻是理都沒理他,徑直轉了頭瞧著程慶軒一字一字道: “爹爹可是忘了當初搬家后,祖父說的話了?還是爹爹以為,不管做什么,祖父都不會怪罪?所謂可一不可二,這般先斬后奏、不告而為,一次已是足夠了。便是要回去,怎么也得等他老人家首肯了才好,若然徹底惹惱了他老人家,蘊寧倒是不怕被責罰,就是怕祖父對爹會有什么誤會,若是由此令祖父和爹爹生了嫌隙,耽誤了爹爹的大事……” 一番話令得程慶軒一僵,瞧著蘊寧的神情不虞之外更多了幾分無可奈何的猙獰—— 當初可不就是為著自己聽了丁氏的話,沒回稟老爺子一聲徑自搬了家,惹得老爺子勃然大怒,父子關系也至此降至冰點。 那以后盡管自己再如何著意奉承討好,都沒喚回老爺子一片慈父心腸。 每每思及此,程慶軒也不是沒后悔過。 這會兒聽蘊寧如此說,程慶軒登時意識到自己的做法確然有些不妥——好容易這么多年了,父子兩人的關系終于緩和了些,真是再犯了他的忌諱…… 老爺子那個人,會不會因為自己再一次先斬后奏,徹底翻臉不好說,想要靠他謀取的工部主事一職,卻是徹底不用想了。 還有蘊寧特特加重了聲音的“耽誤大事”幾個字,更是讓程慶軒一陣心驚rou跳—— 若然連自己的事,老爺子都和蘊寧提起過,可見在老爺子的心里,小女兒的位置明顯比自己想的還要重得多。且怎么就覺著,蘊寧這是在威脅自己呢。 作者有話要說: 讓收藏評論和這酷夏的天氣一樣熱烈吧(*^__^*) ☆、惱火 程慶軒咬著牙,瞪著蘊寧直喘粗氣。 程駿和則是完全傻了眼,不認識似的不停上下打量蘊寧,想要去拽蘊寧的動作也不自覺停住,竟是莫名生出些懊惱之意—— 和見到父親,總是駭的兔子一般驚恐莫名的自己相比,這死丫頭膽子也太大了些吧? “寧姐兒!”丁氏陡然覺得有些不妙,死死的盯著蘊寧,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這真是一直獨居后院沉默寡言到仿佛不存在一般的小女兒? 才幾天功夫,如何就會和變了個人相仿?且最可怕的不是她的伶牙俐齒,而是對人心的揣度。 但看程慶軒的外表,當真是溫和知禮進退得宜的謙謙君子,可也只有自己這個多年的枕邊人知道,這人有多好面子,而除了好面子之外,程慶軒最大的死xue,可不就是對名利的向往? 當初之所以能說動程慶軒搬家,可不就是利用了前者?而方才蘊寧的話,則無疑于一下命中了程慶軒的死xue。 長公主殿下就是再會□□人,可她不是神仙,如何也不能讓一個人短短幾天內就發生這么天翻地覆的變化。如果不是確定眼前這人確然是蘊寧無疑,丁氏簡直要懷疑這具皮囊下,藏著的是另一個幽魂了。 只鬼神之說,又太過虛無縹緲,那就只剩下最后一個可能——之前的老實全是這丫頭偽裝的,等老爺子回來,找到了依仗,便不屑再加以掩飾。 看向蘊寧的眼神,一時越發幽深難測,偏臉上神情又是生氣又是傷心: “真是昏了頭了!再入了長公主的眼,別忘了你始終是我和你爹的女兒。世上哪有做女兒的竟敢威脅自己父親的?還不跪下來給你爹賠罪……” 蘊寧靜靜睇了丁氏一眼,緩緩跪了下來,神情中殊無半點兒恐懼抑或后悔之意。 丁氏臉上硬擠出來的慈愛之意,卻是怎么也掛不住了—— 這丫頭,好像生了一雙能夠看透人心的眼睛。 一時又是憤怒又是喪氣。 那邊不得已跟著程寶茹去了前面的采英采蓮,可不一直關注著這邊兒的情形?遠遠的瞧見蘊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