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音本來就很好，也不知道你在擔心個什么勁兒?！?/br>
    抱怨了下，宋遲又從包里拿出了另外一份文件，“這是起草書，你再看看?！?/br>
    頓了下，“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剛剛才說了不瞞著她，她到時候知道了你就不擔心嗎？”

    尤懷拿過文件夾，一邊翻看一邊回他，語氣里帶著無法忽視的認真。

    “她還太小，雖然知道她本身就有些異象，但我們查了這么久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還有她那個所謂的‘弟弟’……”

    “嗤！”宋遲靠在椅背上笑他，“也許真有這個人呢？況且，你不是說她的神色不似作假嗎”

    “我說某些人，吃醋就直說，非要在底下搞著偷偷摸摸的小動作，我都替小尋尋感到煩?！?/br>
    沒好氣地抬頭瞪了他一眼，尤懷的目光細細地掠過文件上的條條款款，翻完最后一頁時，勉強給了宋遲一個“干的不錯”的眼神。

    “有這個東西在，我走的時候也就放心了?！?/br>
    合上文件遞還給他，尤懷揉揉眉心靠上椅背，“做一份完件，我會找機會讓她簽下?！?/br>
    宋遲的神情剎那間變得黯然起來，眼底帶著滿滿的郁氣，“你真的，決定好了？”

    “嗯?！?/br>
    *

    時間在飛速前進著，尋歡在這個世界的十八歲，終于如期而至。

    她坐在梳妝臺前，望著鏡子里自己那張熟悉的臉，有些出神。

    這兩年里她再也沒有變過貓，面貌身形開始往開了長，臉上的嬰兒肥也在一點一點消失。

    似乎，只有眼睛不一樣。

    指尖劃過鏡面里的那雙琥珀大眼，她眨一眨，里面的也跟著眨。

    過了半晌，她暗斥了聲“幼稚”便收回手。

    視線落到手腕上，掃到已經開始變黑紅的花瓣，尋歡扯下袖口蓋住它，若無其事地往外走。

    她該去教習班了。

    臨出門時尤懷叫住她，“阿尋，今天早點回家?！?/br>
    尋歡頷首，“知道了?！?/br>
    “你今天，身體怎么樣？”

    尤懷勾唇，“挺好的，能吃能睡。你快去上課吧，免得小家伙們等急了?！?/br>
    “好，”換好鞋子，尋歡拿出兜里的手機晃晃，“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br>
    待出門時，她的臉上已經布滿了冷凝之色。

    他在說謊。

    背著包繞到一條隱秘小路上，尋歡藏在一棵大樹后面，開始在心底呼喚惡魘。

    “吾主?！?/br>
    熟悉的男聲響起，聽起來依然不帶任何情緒。

    “惡魘，你這次可以停留多久？”

    “一炷香?！?/br>
    一炷香五分鐘，尋歡決定速戰速決。

    “尤懷的身體，可以利用你的力量恢復嗎？”

    越來越頻繁的暈倒，不斷加量的藥物，以及隔三差五就要來一趟的醫生，都讓她非常不安。

    她沒有那個能力幫他，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求問惡魘。

    既然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玄幻的事，那么有沒有可能——

    “吾主，很遺憾，吾沒有這種能力?！?/br>
    “子世界的人必須遵守生死法則，若外來者隨意干擾，恐有天懲?！?/br>
    “且，吾主并不留戀這個世界，旁人的生死吾主可不予理會?！?/br>
    猛然被戳破隱藏很久的心思，尋歡眉眼一滯，神色也逐漸緊繃。

    “不管我留不留戀，他照顧我了很久，我想幫他?！?/br>
    補償也好，回報也罷，她還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真的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惡魘沉默了下，“抱歉?！?/br>
    “你不用道歉，我也知道是我太過強求了……”

    尋歡把玩著一根青草，望著天空的瞳孔有些渙散。

    “我什么時候走？”

    “時機到了，您自會離開?！?/br>
    尋歡再問，“說起來，第一個世界我是怎么離開的？”

    惡魘：“時間到了?！?/br>
    “吾主，再見?！?/br>
    “……………”

    尋歡扒扒頭發，蹙著眉頭有點惱。

    第31章 主人（12）

    跟教習班別的師傅打完招呼，走出私人會館時天快要黑透了，尋歡摸摸自己半干的頭發，把包隨意往肩上一甩，看見?？吭谇胺降能?，跨開步子就往前走。

    有風吹過，涼意灌入脖子里，她縮縮腦袋打了個冷噤。

    尤懷接過她手里的包，看著她帶著水汽的頭發眼里帶著不贊同，“馬上就入冬了，就算你身體好也不能這么折騰?！?/br>
    尋歡點頭，“下次不會了，外面冷，先上車再說?！?/br>
    “等等，”尋歡拉住他，“我來開，你坐副駕駛?！?/br>
    尤懷抱著她的包，偏過頭一直盯著她的側臉看。

    視線過于灼熱，尋歡想忽略都不行。

    眉峰一攏，在綠燈亮起時停下，她轉頭看他，“以后不用再來接我，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就行?！?/br>
    尤懷垂眸不語，腦袋也轉了回來，似乎在無聲抗拒。

    過了半晌，又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才開口，“知道了，這是最后一次?！?/br>
    心口重重跳了下，尋歡抿著嘴唇不說話，只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十分鐘后，兩人到家了。

    “你車開的很穩?！庇葢呀忾_安全扣說道。

    明明拿到駕照也才幾個月的時間，每逢她開車全程都很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顧著他的身體。

    這樣想著，沉悶的胸口好像舒緩了一點。

    “車上悶，下車吧?！彼蜷_門催促著他。

    冷清的家里因為入住了一個女主人，兩年來添加了不少可以增添人氣的小物件。

    比如桌上隨處可見的手折花朵，比如沙發上印著貓咪頭像的抱枕。

    又比如——

    她掛在衣服支架上的帽子和圍巾。

    玄關處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女鞋。

    以及，客廳里從未撤下來過的貓爬架和貓窩，還有貓抓板上放著的幾個逗貓棒。

    尤懷好心情地笑著，放下包后拉著尋歡往餐廳走。

    “去洗洗手，我做了你愛吃的菜?！?/br>
    “好香?！睂g嗅著香味往廚房走，“煲了玉米排骨湯？”

    “就你鼻子靈?！辈敛潦?，尤懷拿出隔熱手套去端砂鍋。

    洗完手出來，菜上面的保溫蓋已經拿下來了，尋歡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捧著他盛好還有些燙的碗喝了一口。

    清甜的玉米味融進嘴里，頓時唇齒生香，喝下去似乎連胃都開始回暖。

    見她眉眼舒展開，尤懷夾了一塊雞翅放進她碗里，“別光喝湯，這些菜都是你喜歡的，多吃點?！?/br>
    尋歡啃著玉米，含糊不清地應了兩句，也給他空蕩蕩的碗里夾了一塊。

    尤懷覺得雞翅很膩，就是排骨湯也覺得膩，但因為是她夾的，他還是忍住胃里的不舒服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