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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了話,也透不過氣。 她沉入無聲無光的窒息的黑暗里了。 就像任何一個沒有知覺的夢境,許艾感覺氣力漸漸消散,她想這樣大約也挺好,也許再睡一下,自然就會醒來。 再睡一下,睡到暮色西沉,或者旭日東升,她自然就會離開這個令人難受的夢境。 許艾要在夢里睡過去了。 ——“碗碗?!?/br> 又有人叫她,聲音清朗透徹,像雨點落在琉璃瓦上。 “碗碗?!庇忠宦?,那人離她很近,似乎就在頭頂上方。 許艾試著睜眼看去,一道光束穿透沼澤,落在她的睫上。 她能看見光了,許艾立刻抬起頭來。 然后是更多更明亮的光芒,仿佛有一輪太陽行過沼澤上空。許艾想跳起來,但雙腿還在泥濘里動彈不得。于是她使勁揮舞雙臂——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溫暖,寬厚,比先前的任何觸感都要真實。 許艾睜開眼睛,這一次是真的醒了。 逆著光,她看到葉負雪坐在她的床邊。 他輕輕叫她的名字——“許艾”。 “你又被魘著了?!比~負雪說。 第36章 除魔師的夜宿 許艾曾經聽過一句老人的說法:如果20歲以前一次也沒經歷過鬼壓床, 那么今后的一輩子里都不會再遇上。 相反, 如果在20歲以前遇上過一次,那你身上就被打開了一個“缺口”。 那些東西想要再進來,就容易得多了。 ——現在應該是醒著的吧, 許艾想。 她看到花格窗里落下橙紅色的陽光, 外面已經是傍晚了。葉負雪坐在她的床邊, 一只手握著她,一只手幫她拉起旁邊的毯子,蓋好。 許艾在毯子下僵硬成一只蛹。 剛剛她在夢里聽見有人叫她“碗碗”, 那聲音清澈朗落, 十分耳熟。 眼前的男人已經替她蓋好了薄毯。 “……你剛才叫我什么?”許艾小聲問。 葉負雪正要回答, 突然一頓, 然后微妙地笑了笑:“你想我叫你什么?” 許艾暫時沒有腦力去讀懂他話里的意思,也沒看到他臉上稀薄的紅暈。她只是又回憶了一下, 確定那個聲音叫的是“碗碗”。 但這個名字只有mama會叫她, 就算是爸爸, 在家里也是直咧咧地叫她“許艾”。 “鳥兒過來告訴我說,你看上去有些奇怪, ”葉負雪說著, 握著她的手一松,頓了一下,又遲疑著握住, “你在夢里看見什么了?” ……對, 那個夢。許艾瞬間收回神思, 夢中所見,以及第二次所見的場景,飛快地在腦中鋪陳開來。 但夢見的東西太多,要說的事也太多,那些景象雜亂無章地閃現,就像飛快換臺的電視機。許艾試著梳理線索和經過,然而大腦尚未完全清醒,她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最后脫口而出:“在荷塘里!” 葉負雪不明白地“嗯?”了一聲。 “我夢見那支鉛筆在荷塘里,”許艾說,“快去看看,說不定真的在那兒!” “……不可能?!比~負雪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 許艾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釋,她馬上從床上跳下,大步跑出門去。 葉負雪也很快跟了上來?!安豢赡軙谀抢?,”他說,“這荷塘里不可能會有我不知道的東西?!?/br> 沒跑出多遠,荷塘到了。許艾試著找到夢里那個位置,然而繞著荷塘走了一圈后,理所當然地失敗。她又馬上把視線投向水面,想找到那朵晚霞般盛開的荷花。 ——她看到有盈盈光點從水下升起,氣泡一樣浮出水面。那些光點匯聚成了光球,光球又和光球緊緊團簇。它們簇擁的中心里,好像托著什么東西。 身邊的葉負雪平直地朝前伸出手臂,手掌翻轉。光球們把托舉著的東西送到了他面前。 “啪嗒”,有個小東西掉到他掌心上了。 是一支被浸泡多時的鉛筆。繪圖鉛筆,藍色的,就剩下短短一截,筆頭還被摔斷了,一個面上印著燙金的商標。 “……這不可能?!比~負雪喃喃道。說完他立刻轉向許艾:“你再看看,確認一下,這是不是你撿到的那支鉛筆?!?/br> ——除非這世上有第二支一模一樣,連筆頭摔斷的切面,卷筆刀刮下的油漆殘跡都完全一致的鉛筆,許艾才有可能把它們認錯。 葉負雪點點頭,一言不發地把筆收進口袋。 許艾還在等他說“召喚生魂”之類的話,他卻轉身走去餐廳了。 “吃飯去吧,”葉負雪說,“這兩天都是你愛吃的菜?!?/br> 晚飯安靜地結束了,葉負雪始終沒有提到許艾惦記的事。然后明叔過來撤了碗盤,上了兩杯茶。 “你準備什么時候……召喚‘生魂’?”許艾決定自己開口問。 葉負雪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 “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嗎?”他反問。 許艾一愣:“收拾得差不多了,再把日常要用的電腦之類的放進去就行了?!?/br> 葉負雪點點頭:“那今晚再收拾一下,明天就讓明叔送你回去吧?!?/br> “為什么?”許艾脫口而出,“假期還沒結束呢,還有一個星期才——” 她反應過來了。 葉先生不讓她留在這里,多半是因為今天下午的事。 他一連說了幾個“不可能”“不應該”,大概意味著現狀已經超出他預料之外。而他只是為了“替長輩還人情”,才照顧她這個“遠房表妹”,如果她在這里出了什么事……他怕是不好交代。 這種情況下,如果自己堅持要留下—— “你只是覺得好奇有趣,所以才想留下來看看的吧,”葉負雪突然說,“我做的事一點都不有趣,也沒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東西——待了兩個月,你也該知道了;都是些別人家的閑事,管多了還會氣到自己?!?/br> 他停了停又說:“今天下午的事……怕是有人安排的。你繼續留在這里的話,也許會有危險——” “我知道會很危險啊,”許艾直接打斷他的話,“就因為知道會危險,所以……” 她停住了。 就因為知道會有危險,所以? 一開始她確實只是好奇,雖然害怕,但心里又有個小蟲子在扭來扭去,癢癢的,想撓。 想去知道,想去弄懂,想去探究。 跟著經歷了一些事件之后,膽子沒有放大多少,但她至少知道了,葉負雪時常說的“別人家的事”是怎么回事。 那并不是她想知道想弄懂想探究的東西,但她還是想留下,想跟隨,想目睹。 她不是不知道會有危險,恰恰相反,正因為知道,所以—— “所以我很擔心你?!痹S艾說。 葉負雪沒說完的半句話卡住了,薄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