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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得及眨下,葉負雪收回了手,另一只手握著她的手腕,蓋上杯蓋。 他把那張紙塞進盅里了。 許艾覺得手里的白瓷盅驟然一沉,一熱,好像有什么guntang的東西跳進來了——然而僅僅是一熱,下一秒,杯壁變成了冰一樣的冷;她的手一哆嗦,差點沒有拿穩。 “給我吧?!比~負雪攤開手掌。于是許艾把盅放到了他的手上。 椅子上的陳玉臨已經緩過神來,他再次確認了自己周身的皮膚完好如初——連喉頭那一點劃傷都沒有留下。 “謝謝葉先生……”陳玉臨站起來說,“您果然名不虛傳?!?/br> “只是把舊傷愈合,最多維持一周,”葉負雪說,停了停又補充道,“如果你在這一周里,能消除對方的執念……那大概還能有救?!?/br> 陳玉臨皺起眉頭,想了想,又松開了。 “回去后我就匯款?!彼贿呎f著一邊穿上衣服,然后再次道謝,告辭,離開。 發動機的聲音遠遠響起的時候,葉負雪轉過身:“滿足你的好奇心了嗎?” “……下次就不用叫我了?!?nbsp;圍觀全程的許小姐這樣表示。 葉負雪輕輕一笑,然后握著那盞白瓷盅走出門去。 “對了,剛才我聽到你的‘小朋友’說,那個人在撒謊,”許艾追上去,走到他旁邊,“它們還說……跟女人有關?” “我聽到了?!比~負雪說。 許艾一愣,立刻反應過來:“所以你其實不需要我給你講解咯?” 所以他是明知道她怕這種東西,還非要她在旁邊坐著? “對呀?!比~負雪說,坦坦蕩蕩。 (被迫)圍觀全程的許小姐,頓時不高興了。 “一開始就說好的,要看的話,就得全部看完?!焙翢o悔改,理所當然,甚至還有點洋洋得意的語氣。 許艾“哼”了一聲:“那你自己呢?你一開始不是還說,嫌他臟,不想跟他說話嗎?” 葉負雪笑了下:“我后來想想,是我太苛刻了?!?/br> ……什么意思? “我不能對一個客人要求這么高,”葉負雪說,“何況完全純凈的靈魂,本來就可遇不可求?!闭f到后半句的時候,他似乎朝許艾側了側頭。 許艾又是一“哼”——反正都是他自己的道理,他說了算。 她正要氣哼哼地回院子,突然發現自己這一路跟著葉負雪,無意識間已經走到了荷塘邊上。 從那天之后,她就沒有再接近過這里,每天去找葉負雪下棋的時候,也是走了另一邊的路,遠遠繞開荷塘。 雖然她還是不清楚那天的塘泥到底是什么情況,但一旦知曉屋主是個除魔師之后……這間宅子的有些東西,她就不去深究了。 許艾,20歲,不喜歡恐怖電影,不喜歡恐怖,不喜歡被人用恐怖電影和恐怖嚇唬。 走在前面的葉負雪在荷塘邊上站住了,手里握著那盞白瓷盅。 “你就別過來了?!彼麑υS艾說。 “……我也沒有那種打算?!?/br> 許艾剛說完,就看到葉負雪一揚手,那個瓷盅在空中劃過一道亮白的弧線,“噗通”一聲落進了水里。 水面上的荷葉挨擠著一陣擺動。明明沒有風,葉和花卻同時朝一個方向輕揚起來。許艾甚至仿佛聽到葉片和花瓣互相摩挲的聲音。 那個瓷盅在荷塘的掩護下銷聲匿跡了。 許艾突然有些明白這個荷塘的作用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樣。 葉負雪轉過身朝許艾笑笑:“今天還下棋嗎?” “……不下?!保ū黄龋﹪^全程的許小姐,暫時還在生氣中。 那之后的幾天里,許艾特意留意了平時不會看的娛樂新聞,試圖從那堆出軌分手封后登頂的消息當中,尋找陳玉臨的蹤跡。終于在第四天的時候,她的微博首頁出現了一組照片。 ——“陳玉臨首次古裝造型流出!定妝照先行公布!” 這應該就是陳玉臨之前提過,要去試鏡的武俠片。許艾看他照片上的造型,既有符合他年齡的滄桑感,又帶著一點江湖氣的灑脫瀟灑——倒確是很像浪跡天涯的劍客游俠。 許艾算了算日子,葉負雪說過,“最多只能持續一周”,而現在已經有四天過去了……不過只要試鏡過了,應該就算得到這個角色了吧? 大不了正式開拍后,讓替身代打武戲啊。 于是許艾放心了,仿佛追文追到大結局——準備安心地忘了這回事。 這幾天里,葉負雪又有別的生意上門,他還假惺惺地問許艾要不要旁聽,許艾通通用“哼”字回答。 “為什么要害怕,”葉負雪還這么問過她,“我就在旁邊坐著,不可能會有危險的事?!?/br> 許艾想了想,要解釋清楚“為什么害怕”,少說也要3000字,于是她又“哼”了一聲,使出萬金油必殺:“你不懂?!?/br> 葉負雪又笑笑,轉身去客廳了。 這天早上,許艾不到7點就被知了吵醒?;鼗\覺失敗之后,她索性就起來,準備溜達去主屋,看看有沒有飯吃。 許艾發現“小朋友”們非常勤勞,她不管什么時候去廚房,總有吃的喝的,冰箱里永遠備著冷飲(酸梅湯,桂花飲,檸檬茶);只是葉負雪在的時候,一日三餐,必定得等他一起才行——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他等她。 她自信今天能比他早,必須掌握點菜的主動權。 于是許艾揉著眼睛去了餐廳,還走沒到門口,遠遠地就看見有個小人兒,站在一蓬繡球花樹下。 繡球花開得很旺,藍紫和粉紫的花球像要從綠葉和籬笆間漫出來一樣。這顆小姑娘穿著粉色的襖裙,看上去也像一團柔軟的花瓣——只是頭上的金釵亮得晃眼。 許艾心里先是一“嘖”,然后調起溫柔謙和,又帶著一點尊重和敬畏的笑容,放慢步子走上前去:“祖奶奶?!?/br> 可能是隔得遠了,祖奶奶沒注意到她——她正踮起腳要去摘一朵繡球花。 毫不意外,她的手從花瓣間掠過,什么也沒碰到。 祖奶奶又伸直胳膊揮了揮手——什么也沒碰到。她喪氣騰騰地去踢那花墻,捶起拳頭打它——除了把她自己氣壞,沒有任何作用。 許艾想了想,站在她身后小聲說了句:“摘下來?!?/br> 祖奶奶剛剛揮出的小拳頭突然在空中一滯,五指一點一點伸開,手掌翻轉,胳膊朝前一探——摘下了她剛剛想摘的那朵花。 藍紫色的小花球被她穩穩地捧在手中。她眨了眨眼,埋下臉去,深深地吸了一口。 下一秒,繡球花穿透她的手掌,落到了地上。 祖奶奶朝許艾轉過身來,黑眼睛眨巴眨巴——但她的瞳孔里什么也沒有映出。 “不用謝?!痹S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