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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搖搖欲墜的木門,秋池掩著鼻子,進了陰暗的屋堂內。 “小喬你要出遠門???要這么多莫忘草?!币晃痪堇先朔Q了一斤干枯發白的藥草,包了起來,“拿著,記得每天都喝,莫要沾酒?!?/br> “知道了,我走了?!惫衽_前的男人戴著兜帽,轉過身,經過秋池時,側頭看了一眼:“……秋大人?” 秋池愣了一下,仆役連忙招呼:“喬仵作好,喬仵作也來抓藥?” “嗯,我來買莫忘草……”小喬說,“京城只有他家有?!?/br> 秋池壓下心中疑惑,沖他點了點頭,小喬離開后,秋池問道:“怎叫莫忘草?” 黑藥堂的大夫說:“不叫莫忘草,怎哄他吃?” 那大夫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些事,還是忘了好??赡睦镉腥苏娴脑敢馔浲??再怎么苦痛,也想讓自己記住,因為怕忘著忘著,就把自己給忘了。小喬這孩子,是老喬特意叮囑過的,我們跟老喬也是老相識了,知道他的苦處,這才給這藥草起了個名字叫莫忘,哄他每天吃點?!?/br> 仆役解釋:“大人,我們也可以這般與心悅夫人說,先是尋個理由,讓她每日吃些藥,等她有了些往事的跡象,咱就能告訴她,每日吃莫忘,能治她忘事的毛病……” 秋池不語,眼中猶疑不定。 大夫問:“貴人,您要嗎?” 秋池緊緊握著拳,張了張口,咬著牙點了點頭:“包起來吧……我要?!?/br> 我要…… 這是最好的辦法,我要你忘了他,我要你與我重新開始,從此以后,再無煩憂。 作者有話要說: 呀吼~來了。 ☆、逃跑的夫人 第二日, 沈情領了牌子出門,見小喬身穿顏色發黃的白斗篷, 肩上系著一方藍色碎花布小包袱, 垂頭站在馬車旁邊等她。 沈情上前詢問:“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好了?!毙滔崎_車簾, 說道, “你先請?!?/br> 他一舉一動, 都像出身世家的公子,知禮體貼, 自然不做作,每個動作都恰到好處。 梁文先曾說過, 世家貴族出身的人, 大多彬彬有禮, 仿佛禮儀教養已融進骨血里,天生就有, 再落魄都帶不走。 沈情艷羨這樣的人, 因她知道, 盡管她自己是名師開蒙,沈府也從不短她吃喝, 可有些刻在骨血里的東西,那種急切要讓自己看起來有用的想法, 那種怕一夜間丟失現有生活的窮酸, 標志著她與權貴世家的不同。 那些世家子弟,身上總有一種風輕云淡的輕松,他們輕飄飄的浮在俗世上空, 憂愁卻不知愁,悲憫卻從不真的動感情,知禮卻與人保持著距離。 沈府養了沈情十多年,也沒養出她這份身處上位俯瞰俗世凡塵的風輕云淡感,相反,沈情像個討人厭的麻雀,渾身帶著甩不掉的泥腥味,憑著骨血里的那股子野蠻和沖勁,饑渴地活著。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風輕云淡。 可這也是奇怪之處。沈情每次看到小喬時,都有種奇怪的感覺,感覺他又親切,又縹緲,而且這兩者并不相融,而是間歇性輪換。 有時,覺得他像是窮苦人家養出來的孩子,吃飽就好,萬分珍惜已有的一切,似和天爭搶著日子過,多一日便開心一日??捎袝r候,又覺得他是個落魄公子,吃的精細,知書達理,身上有種窮苦人家不該有的淡然氣息,就連偶爾露出的笑,也像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賞給身邊人的,帶著揮之不去的傲氣。 沈情與院子里的胡大娘閑聊時,胡大娘提及小喬的生母,說道:“雖是丫鬟出身,但那也是樓家家養的,與樓皇后一同長大,皇后讀什么書,她也讀什么書,而且啊,都說丫鬟跟樓皇后長得也像,尤其是眼睛,這不,留給兒子了?!?/br> 胡大娘感慨:“就是老喬,那也是樓家出身的,只是為了追隨樓老爺子,才當了仵作。所以小喬這孩子,爹娘都是讀過書的,當年樓皇后主中宮時,他還去做過昭懿太子的伴讀?!?/br> 沈情聽了,很是震驚:“他做過昭懿太子的伴讀?我怎么沒聽他說過,言語之中,像是不認識昭懿太子一般?!?/br> “年紀相仿,好像要比太子年長兩三歲的樣子,說是挑進宮陪太子讀書,那不就是伴讀?就一年吧,樓皇后沒了后,樓家就把人接回來了,后來這孩子被神女教的人捉去,泡了好幾天的藥池子,折磨出一身病,之前的事也都忘了?!?/br> 沈情啞然失笑。 那不叫伴讀,那跟小喬的生母飛鳶和樓皇后的關系一樣,從小挑過去當宮侍,培育衷心,同生共死。這種叫伴侍,是大戶人家常養的,養好了,關系好的,遇危險時,這人就是主人身旁最后一道人盾。 就像飛鳶和樓皇后,樓皇后死,飛鳶也要陪葬。 可這樣說的話,昭懿太子病逝,小喬也應該陪葬才是……或許是因為只陪伴了一年,還不算伴侍? 不過,也多虧沒陪葬。 沈情知道這些后,與小喬更是親近。有時候甚至會從小喬身上,想像著昭懿太子。 實際上,她對昭懿太子沒有多大印象。 昭懿太子救她時,才八歲,而她也只有五歲,只能模糊回憶起,昭懿太子比她高一頭,衣服很香,聲音很好聽,然后,他把玉牌摘下來戴到了她脖子上。 至于昭懿太子長什么樣子……沈情努力回憶,半只眼睛都記不起來了,或許是她一直被要求跪謝,沒有完全抬頭看他的緣故吧。 現在看著小喬,沈情心滿意足。 起碼有個曾經離昭懿太子那么近的人陪伴她,比皇陵隔老遠看到的兩個石獅子,更能讓她寄托思念和對他的感激。 小喬也察覺到了,總是笑著跟她說:“沈大人人真的很好?!?/br> 或許是不常有人如此和善熱情地對待一個仵作,小喬寂寞了好久,終于碰上了沈情這個熱心腸的,他無比開心。 馬車出了昭陽京東門,小喬解開包袱,掏出一個瓦罐。 他把野酸棗放進罐子里,用蜜糖澆了,埋在土里悶了幾日,現在拍開封泥,野果沁人心脾的香味彌漫了整個車廂。 他捏了一顆放在沈情手心,彎起眼睛笑道:“嘗嘗看,七日棗,酸酸甜甜的?!?/br> 沈情口齒留香,拱手稱贊道:“小喬是大理寺頭等會吃的妙人!” 小喬更是開心,問她:“沈大人在崖州,可有什么新奇的吃法?” “我不比你,我吃飯都是為了填飽肚子?!鄙蚯檎f完,又怕他失望,連忙回想了,說道,“我們崖州又道名吃,叫\春風笑,改日買只雞,我做給你嘗?!?/br> 小喬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他基本沒有吃rou的時候,有時候饞了,就自己抓麻雀吃,但那點rou只能塞塞牙縫,因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