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94
一分每一秒都被焚心的利刃割成碎片,碎在一地,踩著前行便鮮血淋漓。 她這么恨時間的快,這么恨人生的無奈,命運為什么要有那許多的為難來為難她,從不愿給她一分希望的救贖。 她猛地跳起身,一拳轟碎了掛在門上方的那該死的鐘。 停??!停??! 給我時間!給我時間! 洗手間門外突然掠過快捷的腳步,醫生護士簇擁著一大團推著小車奔過去,看方向,竟然是向著mama的病房! 她剎那間心中一喜,騰的跳起,追著那群人便沖過去,然而那群人越過mama病房門口并不停留,直接擁入了隔壁病房。 她怔怔站在mama病房的門口,手腳冰涼。 更糟的是,病房門開著,mama依舊清醒著躺在床上,望著門口的她。 剛才那一刻,她的急切,mama有沒有看見?剛才那一刻,她是不是竟然在眼神中流露了失望?然后落入mama眼中? 她的心冰涼一團,心腔突突的疼痛著,攥緊、絞扭、擠壓、碾碎……世界化為粉塵,在充血的心中轟然而碎。 她再也無法在mama的目光中堅持下去,一轉身,瘋一般沖下樓梯。 電梯側小門有個拐角,那里是少有人走的安全通道,她一頭撞開那門,步子一軟骨碌碌滾下去。 堅硬的水泥樓梯梗著背后,剎那間她遍體鱗傷,然而唯有這般的痛楚才能抵過內心里巨大的崩毀,她歪歪斜斜站起來,腿一軟滾在樓梯角,隨即再也沒有了力氣。 她將額頭抵在墻角,拼命廝磨,似要用那般rou體的疼痛,抵擋內心里無窮無盡的痛苦,斑斑血跡染上雪白的墻,再被她下一次狠狠蹭去,鮮血和著眼淚和汗水滾滾奔流,滿墻騰著石灰和粉色的血水。 她怎么可以希望mama死…… 她怎么可以在剛才那一剎綻出巨大的歡喜…… 她怎么可以這么卑鄙而自私,竟然想用親人的死亡換自己的幸?!?/br> …… 她怎么可以安然在這里,耗費著他的生命? 她怎么可以明知時間流逝,卻什么都不能做? 她怎么可以享用盡他一生心血,將他永久而孤獨的拋在那不見天日的地宮里? …… 她這樣也不可以,那樣也不可以! 蒼天! 為什么不能把她生得再自私些再無恥些? 那樣她可以不為自己潛意識里流露出的急切期盼而無盡自責! 那樣她可以選擇,根本不回來。 那樣她可以選擇,忘記他,在這個世界重新開始。 …… 那樣她甚至可以選擇……關掉供氧的閥門! 孟扶搖在黑暗無人的安全通道里痛哭失聲,不住拉扯自己的發,滿地里落了帶血的發和斷裂的指甲,她撞向墻壁的力度,似要將自己靈魂都撞碎。 她也確實碎了。 碎在輾轉磨折的命運里,碎在刺心裂魂的煎熬里,碎在明明知道可以去做卻做不出,甚至連想一想都覺得是罪孽的無窮痛苦里。 到得最后,她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倒在塵埃,癡癡大張著眼睛,看那些浮游的塵絮悠悠升起,再緩緩降落,將她埋葬。 她也確實將自己葬了。 權當自己死了。 她不想再那樣煎熬的等著mama死,也做不到奔向自己的幸福,丟下瀕死的mama任她孤獨死去,臨終下葬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 她更不能親手擰緊氧氣袋的閥門。 她只好,陪著長孫無極一起死。 命運終究不愿成全她,她知道,她能做的,只有用這條命來陪他,活著不可以便去做鬼,哪怕永墮黑暗,她要一個良心的安寧。 送走mama,她便自殺,魂靈是宇宙間不受控制的物質,做鬼也許能和他在一起。 她覺得自己想通了,想開了,終于想明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 于是她爬起來,拍掉衣服上的灰,洗掉臉上和手上的血跡,把袖子放下來擋住手上的傷,將自己收拾得基本正常,再回到病房。 她平靜的問mama:“怎么還不睡?您早點休息?!?/br> 孟mama不說話,她從剛才開始,一直就是那個姿勢,半躺在那里。 孟扶搖心力交瘁,勉強笑了笑,一屁股坐在了一側晚間睡覺的小床上,往枕頭上一靠,就再也動不了了。 隱約中孟mama遞過來一杯水,她接了,一口氣喝干凈,隨即便覺得腦袋很重,眼皮也重,意識很快陷入模模糊糊。 那般朦朧的虛幻里,突然聽見一聲溫柔低喚:扶搖。 孟扶搖渾身一震,一霎間她以為幻聽了長孫無極的呼喚,但是似乎又不像,她想睜開眼看看那是誰,然而軀體卻沉重得像鐵塊,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 她陷入強迫的睡眠,呼吸微微急促。 夜色漸濃,病房黑暗,遠處的燈光瀉過來,將屋子照得半明半暗,照見病床上的孟mama,突然微微傾過身。 她靠著孟扶搖床側,拔掉輸液的針頭,掙扎著努力伸手過去,輕輕撫著她的頭發。 她看著她的眼神溫柔而了解,疼痛而包容,如果孟扶搖能睜開眼睛,便會發現,這眼神,和那個人,一模一樣。 這世上兩個最愛她的人,擁有一樣的眼神。 燈光淺淡,昏黃一束打在沉睡的女子臉上,孟mama平靜的撫著她的發,撫著自己失而復得的小女兒。 她用枯瘦的手指,輕輕抹平她在睡夢中仍然掙扎蹙起的眉,帶一抹滿足而安詳的笑意,撫遍指下的臉龐。 這張臉,不是扶搖的臉,可是她知道,她的靈魂是。 沒有理由,沒有解釋,世間最難解釋的便是血緣和心意相通,她們是如此情意深厚的母女,多年來相依為命,為師、為姐、為友,亦為母,她和女兒,本就有著世人難及的最為深摯的情感,她們對彼此的牽掛和了解深入靈魂,所以扶搖無論如何也無法拋下她,所以她第一眼,便認出了扶搖。 除了她的女兒,這世上還有誰會有那般明烈鮮亮至迫人的眼神? “可惜不能讓你睜開眼,再看看你的眼神了……”孟mama低低道,“扶搖,mama好想你,可是mama也,不能認你?!?/br> 認了她,接下來的事便不能做了,她不能害扶搖永遠活在愧疚中。 “你很為難是嗎?”她心疼的摸著她傷痕累累的手,“我讓你為難了是嗎?扶搖……你真是太善良太善良的孩子?!?/br> “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吧……”她微笑著,合起那柔軟掌心,“我看見了你的幸福,我看見有一個人用全部的心來愛你,對于一個母親來說,還有什么,比這個更快樂呢?” 死亡只是一場永恒的睡眠,只有知道她幸福,她才能安心的躺倒眠床。 “去吧……”她俯下臉,輕輕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