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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天域。 便如她看見的幼時老家,母親未病,自己無憂無慮,在最美的四月天相攜踏青,前生里最安定最美好的童年。 便如戰北野看見的明泉宮,母子相依為命,僻居宮廷一隅,那時他還是少年,才華未露,宮里宮外還未視他如眼中釘,步步危機的生活還沒完全開始,他在紫藤花架下給母親洗頭,心意安適而輕恬。 “戰北野?!泵戏鰮u沉默很久后,緩緩道,“我和你,看見的不一樣?!?/br> 戰北野本身也是久經風波的人,雖然心中沉迷,卻立即轉過頭來,目光一縮沉聲道:“有詐?” “這是最后一境?!泵戏鰮u嘆氣,“雖然我還沒看出來這一境有什么不對,殺機到底在哪里,但是我覺得,絕對不對勁?!?/br> 戰北野想了想,將手中東西交了給她,孟扶搖一看,怔了怔道:“啊,我們的武器,你怎么拿回來的?” “鼎墜落那一瞬間,我手被震松,然后突然看見你我的武器從眼前掠過,百忙之中迷迷糊糊就抓住了?!睉鸨币吧裆Ⅶ?,“對不住,我沒能抓住鐵成……” 孟扶搖默然,心知在那種情形下便是自己也抓不住,何況受傷的戰北野?能抓回武器已經是莫大幸運,只是不知道云浮之鼎一滅,鐵成怎樣了……還有云痕姚迅,在那怪異的峰頂會不會也受到牽連…… 那許多人未知的生死沉沉的壓在她心上,重物一般墜得她隱隱作痛,然而她向來都是在路上奔波的命,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沉湎悲傷,向前走,只有向前走,活下自己,才有機會救更多的人。 那許多人為她的道路付出一切,她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你累了吧?先歇歇我們再想辦法?!泵戏鰮u伸手去攙戰北野,掀起他衣服,從懷中取出傷藥,“我看要不要再上藥——” 她的聲音突然頓住,隨即慢慢瞪大眼睛,烏黑的眼眸,漸漸浮上更深的黑暗,那黑暗是了悟的絕望,是無言的心驚。 戰北野背上,傷痕突然淡了! 那一片原本起了好大水泡,通紅一片,上了藥后水泡潰爛收縮,泛起白色泡沫,但是肌膚通紅損傷仍在,如今抹去藥物再看那傷痕,潰爛的水泡已經不見,只剩下一點淡白色的疤痕,肌膚的紅腫,也已經褪去。 那傷,竟然已半愈! 可她剛才親手替他上藥,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一轉眼間便恢復成這樣? 孟扶搖十分了解燒燙傷愈合所需要的時間,當初宗越被驚神箭炸傷也是她親手護理的,宗越那時背上有隔離肌膚,水泡也要到十幾天后才會平復成這個樣子,戰北野便是打不死的小強,也不可能神勇到這個程度,這完全是違背人體自愈規律的。 難道他們在鼎落的瞬間,已經昏迷了十幾天? 絕無可能。 孟扶搖清楚自己的身體,雖然疲憊,但是沒到油盡燈枯的地步,以她和戰北野的實力,怎么可能震一下就暈十幾天?那餓也餓死了。 她對著戰北野的背震驚不語,戰北野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他只要和孟扶搖在一起便心情甚好,至于落到什么地方倒一點也不在乎,忍不住便要開玩笑:“喂,迷戀上朕的身體了?不妨借你用用?!?/br> 孟扶搖沒好氣的揍他一拳,將傷藥收起,恨恨坐到一邊,戰北野哎喲一聲叫道:“我有傷!你這粗手笨腳的女人!” 話說完他自己也覺得不對了,后背的傷明明一直在痛著,現在被孟扶搖一拳捶下來,竟然只有微痛,這是怎么回事? 他轉頭看孟扶搖,眼神凝重。 “我想……”孟扶搖看了看自己指甲,她指甲一向長得快,剛入境的時候她剪過,以方便打架,現在指甲已經長長了許多,“就在剛才我揍你一拳那一瞬間,時間走過了多久呢?” 戰北野聽懂了她的意思,目光顫了顫,半晌道:“或者可以這么說,我們的壽命還能支撐多久?” 孟扶搖默然抱膝,看著對岸的油菜花田不語,天域,天域,天上一日,人間千年。 他們為心之天堂所沉迷,流連在這里的分分秒秒,外面都可能過了一天,一旬,一月,或是一年,而在這段時間內,會發生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更糟的是,時間加快了,身體的新陳代謝變化衰老似乎也跟著加快,換句話說,這令人神往沉醉的心之天堂,根本什么殺手都不必用,只要等著他們死亡就成。 等他們,老死。 一夢,南柯。 “不能坐以待斃?!泵戏鰮u拉著戰北野起身,“我們要想辦法破陣?!?/br> 她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元寶大人,元寶大人卻茫然的回看她——以往的天域,只有幻心之術,引誘人撲向心魔所在,世人最執念的便是心魔,過得去千山萬水,過不去自己的心,這一關是沒什么具體破法的,靠的完全是自己的意志。 原以為孟扶搖是有這個意志的,不用擔心這最后一關,然而不想天域又改動了,似乎被殿主以神術召喚,疊加了時間,又或者以時空挪移之術,引入仙域,總之,這回它也沒經驗了。 孟扶搖拍拍它,慶幸的說一聲:“可憐的耗子,幸虧你壽命與人等同,不然現在也許我看見的就是你老死的尸體了?!?/br> 元寶大人想象了一下自己老死的尸體,毛骨悚然…… “啊,這鼎還在?!泵戏鰮u走了一圈,突然看見籬笆后那云浮之鼎歪歪斜斜的倒在泥土里,驚訝的道,“把籬笆都砸壞了……” “是啊,把明泉宮后院的花架都砸壞了……”戰北野十分可惜的附和。 孟扶搖抽了抽嘴角,不想再繼續這詭異的對話,上前走了幾步,突然眼前一花。 恍惚間覺得眼前浮光掠影,飄過無數浮游閃亮的蒼青色符咒般的字跡。 孟扶搖怔了一怔,再看一看,鼎還是原來的鼎,四周沒什么異常,她問戰北野:“剛才有看見什么東西沒有?” “沒有?!?/br> 孟扶搖眼前又晃了晃,飄過那些符咒,她將那些符咒都看了一遍,記了下來,也許以后有用呢。 “鼎砸出了一個洞?”戰北野突然上前,將那鼎挪開,“你看?!?/br> 巨鼎之后,果然有一個洞口,奇怪的是,洞口居然是向上的。 “不會是到仙境去的路吧?!泵戏鰮u勉強開句玩笑,“你看,我們眼中的情景雖然都不一樣,但是鼎后的洞居然看的是一樣的?!?/br> “進去看看?!睉鸨币翱纯此闹?,他們已經將這一片地方都走遍,無邊無際的走不出的明泉宮,無邊無際走不出的油菜田,找不到任何可以破陣的地方,只有眼前這個洞口,看起來像是個契機。 雖然知道契機也許就是殺機,但是總比在這樣永遠的一成不變中焦心如焚的等待著自己老去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