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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頭顱,想起很多年前,一次劇烈的爭吵中,他道:“你再這樣下去,總有一日死無葬身之地!” 而她頭一昂,傲然道,“那請你,先結束我!” 寧…… 這一生你說過的話,我終究都幫你做到。 …… 細雨無聲。 孟扶搖退后一步,抿唇不語,對于璇璣皇后,這種死法實在便宜了她,然而,怎樣的死都只是死,實在沒有必要再喋喋不休。 這個女人,血腥骯臟的一生,其實是極其幸運的。 因為她有玉衡。 她輕輕嘆息一聲,轉身欲走,玉衡突然抬頭,對她笑了一笑。 他道:“謝謝你?!?/br> 孟扶搖怔一怔,隨即便見玉衡無聲無息,垂了頭。 他死了。 沒有任何征兆,十強者第四,名動天下的玉衡在親手無聲無息的結束掉情人后,同樣選擇無聲無息結束自己。 也許他自斷心脈,也許他只是天年已盡——他后半生為她而活,當她死,他的生機,便自動斷了。 他一生最后一句話,是感謝令他身敗名裂的孟扶搖。 感謝她用這種方式成全了他。 這一生他守在她身側,未曾想過要得到她,然而當最后他得到了她,才終于覺得此生不枉。 那一生受人尊敬仰慕追逐的璀璨,都不抵這日春雨之中,抵死纏綿金光四射中爆發的最后的光華。 ※※※ 從十皇女府出來,孟扶搖吩咐屬下按照玉衡臨終小冊子上留下的遺囑,將璇璣皇后和玉衡火化合葬。 在門口她遇上等候的唐易中,他是和長孫無極一起過來,控制十皇女府的三千護衛的,長孫無極前幾天和他談過,至于談什么,孟扶搖不知道,但今日唐小公爺的舉動,已經說明了一切。 聽說璇璣皇后死了,唐易中愕然張大了嘴,再聽說和玉衡合葬,直接下巴掉了。 “你瘋了,你這不是要踩璇璣皇族的臉嗎?她好歹是璇璣皇后!她是要入安陵的!” “已經踩過不止一家,不在乎多踩一個?!泵戏鰮u答的輕描淡寫。 “那也不能讓她和玉衡合葬啊,”唐易中結巴,“那那那不是成全她了嗎?” “你錯了,”孟扶搖更輕描淡寫,“那是成全玉衡,不是她,她這樣的女人,死后的夢想一定是葬入安陵鳳棺,永享璇璣皇族宗廟香火吧?我偏不給?!?/br> 她身側,自璇璣皇后死后一直默然不語的宗越,微微顫了一下。 孟扶搖目光一閃,沒說什么,卻對唐易中道:“也該到了圖窮匕見的時辰了,唐小公爺,現在請你做個選擇,要么,借你京中十萬軍給我解決問題,要么,我費點事,用大瀚軍來解決問題,你看著辦?!?/br> “還有什么說的?!碧埔字新柭柤?,“玉璽在誰手中,我就聽誰的?!?/br> “哦?”孟扶搖斜睨他,“圣旨呢?” “圣旨?”唐易中笑笑,“圣旨還沒蓋玉璽呢!” “那很好,走吧?!泵戏鰮u很干脆的上馬便走,也不看那兩個,隨便你們跟不跟。 她沒趕人就是好事,那兩個是不會介意她態度不好的。 從十皇女府后道路進宮,從北宮門進最近,而從那個宮門走,最先要經過宮內西北角。 孟扶搖本來直奔正殿去的,突然在一條岔道前停住腳步。 她微微側頭,看向一方矮樹叢。 那叢樹后,是一堵封閉的花墻,跨過花墻,是那座承載她記憶的宮殿。 孟扶搖久久立著,想起那晚突然發現這座宮室的經過,突然若有所悟,道:“長孫無極,那晚后來引我們到那廢宮去的黑影,是你安排的人吧?” 長孫無極在她身后點頭,道:“是?!?/br> 孟扶搖笑一笑,心道他是想看自己記起多少吧?然而后來他要拉自己走……長孫無極一生決斷,在這件事上,卻也是個矛盾人呢。 她嘆息一聲,突然撥開樹叢,走了進去。 長孫無極隨后跟入,宗越卻僵在了樹叢前。 長孫無極回頭看他一眼,突然道:“有些事,捂久了反而會成為疽癰,是剜瘡根治,還是讓它爛毒入心,你自己選?!?/br> 宗越微微閉眼,無聲掠過樹叢。 孟扶搖已經跨過花墻,推開宮門,走過滿地塵灰,塵灰上還有腳印,是那天她和長孫無極夜探時留下的。 最后的腳印在耳房的窗下,在那里,她一眼瞥見那柜子,便自動封閉了記憶。 孟扶搖輕輕走過去,腳印和前些日子的印子重合,她平靜的在窗前站了站,然后繞過窗子,推門走了進去。 第一眼,看見帳幔后的柜子。 黑色的,陳舊的,經過十四年光陰落滿塵灰的。 柜子半掩在帳幔后,和老路第二幅畫畫的一模一樣。 孟扶搖在柜子前蹲下來,那柜子上的鎖已經沒有了,柜子門半開著,上端有一道劈裂的縫,里面還有些發黑的棉絮和碎布,被老鼠們做了窩,散發出一陣難以忍受的臭味。 長孫無極突然扭過頭去。 宗越靠著門框,那門實在很臟,全是灰和蛛網,他卻好像一點都沒覺察,整個人沉在灰黃色的光影里,斑駁而模糊。 孟扶搖突然無聲無息,鉆進了柜子。 她鉆進柜子,縮骨縮成孩子大小,將柜子門輕輕合攏,然后從柜子那道劈裂的縫的上端,露出一雙眼睛向外看。 她看向那張床。 長孫無極晃了晃,身子一傾,上前一步似乎想拉她出來,但是手伸到一半便止住,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無聲而僵硬的落下來。 宗越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青,靠著門框,似乎要將一身的重量都交給那已經搖搖欲墜的門。 孟扶搖看向那張床。 那里點著油燈,飄飄搖搖。 ……她在柜子里等娘,老路已經走開,他剛剛摸她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今天她可以動,于是趴下去狠狠咬了那手指一口,老路嚎叫一聲,跳開去找藥和布包扎了。 然后便聽見嘈雜的人聲,一大隊人突然沖了進來,窗下門前都站滿了人,無數雙腳在她面前走來走去,隨即都靜了靜,接著有人環佩叮當,姍姍而來。 金紅色的華貴裙裾在青磚地面上拂過,似乎怕地面弄臟了那長長裙裾,有兩個侍女彎身牽著裙裾一路跟隨著走。 那裙子在柜子前停了停,她縮了縮,以為今天要被第三次打開柜子,那裙子的主人卻冷哼一聲,過去了。 隨即她聽見一個有些尖利的女聲,道:“把許宛那賤人帶上來!” 她驚惶的睜大眼睛,聽見嗚咽聲掙扎聲,似乎人的嘴被堵住,那聲音她自然熟悉,這一世夜夜陪她說話的娘,哪怕哼一哼她也辨得清。 她卻看不見她的腳,那些布鞋走來走去,都是太監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