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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龐大計劃之一。 小安一生為他的“養母”勞苦,而他的“養母”用一生時間要求他做好一件事。 挖地道。 白天伺候皇帝,晚上悄悄挖地道,前期還好些,后期挖到王府,小安越發悄無聲息,幾乎每鏟都要花費半刻鐘的時間,有時候整整一夜,他只挖出去半個手指長的距離。 他用三年的時間,挖了這條地道,宮中接應孟扶搖那次,他剛剛才完成這個任務。 至于后來的加固地道,防止滲水,在地道里滿滿填充炸藥之類的事,自有其他人去做。 類似小安這樣的人,宗越“培養”了一批。 那些在當年對文懿太子落井下石,那些早早投靠攝政王的背叛者,早早就被納入他的視線,他卻不殺,只長期控制著,留著將來作為走近軒轅晟身邊的通行證。 軒轅晟懷疑一切,卻沒有想過宗越會利用他陣營里的人,來對他進行滲透。 這是真正的強者的選擇——不逞一時之快,只看長遠利益。 只要能殺了軒轅晟,那些從屬之人的罪過,何足在意? 宗越淡淡的笑著,前方血火無限,他白衣一塵不染。 他厭了鮮血,厭了黑暗白晝間穿行的人生,他以為今日之后便可以真真正正做那個潔癖的愛花的大夫,治病,救人,金盆里洗去沾滿鮮血的手,干干凈凈為那愛打架的女子一生cao心,然而她將他推上另一條路,從此后他還要繼續殺人。 那么,就這樣吧。 他厭倦的仰著頭,看黑煙紅火中半座燃燒的臨天樓,看樓將燒斷軒轅晟一掀衣袂決定飛落樓下,淡淡的笑了笑。 他袖起袖子,數:一、二、三…… “砰!” 飛馳到一半的軒轅晟,突然栽落,重重栽向地面,卻又在第四層樓角處被飛檐掛住。 那處樓層全放了雷彈,燃燒爆炸得最為激烈,四射的紅火流星般竄出來,迅速燃著了他的王袍,滾滾黑煙熏得他不住咳嗽,努力睜眼卻怎么也睜不開。 軒轅晟心底冰涼一片,努力的調整著氣息,卻發現丹田空蕩,混若無物。 他的真力呢?他的武功呢?他為什么連驚神箭都沒來得及發,就突然真氣都被抽空? 而這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火勢迅速的在他身上燃燒起來,炙著肌膚嗤嗤作響,那般灼人的滾熱,天地人世都一片焦心疼痛的鮮紅……恍惚間那個人也是,他命人剝了他肩部的皮,烙鐵燙上去也是這般嗤嗤的響,也是這般的焦臭氣味……哦……不,不對,不是這樣的,響聲一樣,氣味……氣味卻不一樣! 他霍然睜開已經燒瞎的眼,就著被火燒得蜷縮扭曲的姿勢,試圖昂起頭,看向宗越的臉。 那個已經被刑訊而死的假軒轅越! 他們那么像……和文懿太子一模一樣的臉……他一直以為那真是軒轅越,沒有人可以像到這個地步,饒是如此他也很小心,從未真正靠近那個人,他都是遠遠站在囚室的臺階下,看著屬下施刑。 原來……原來這樣也能…… 軒轅晟在飛檐角上扭曲起來,焦黑著,扭曲成不似人的一團,宗越仰頭平靜的看著,藥人,聽過么?選一個合適的人,餐餐吃特制的藥,日夜泡在藥桶里,睡覺都熏著藥香,直到身體發膚血rou指甲每一處都被浸透,而那些漫長的日子里,他亦用他精細的手,時刻對照自己的容顏,調整對方本來就很近似的長相,那樣慢慢的,不動聲色的改下來,用了很多年。 他知道,軒轅晟一定忍不住會用刑,也一定會忍不住看著,只要那人皮膚破了,散發的血氣,遲早都會慢慢滲入浸透對方內腑,武功越高,受損越重,在下一次妄動真氣時,突然爆發。 他算準軒轅晟會去臨天樓,就如同他算準他會在最后從樓頂最高處栽落。 就是這樣的,就要你這樣死去,狼狽的栽落,丑陋的死亡,和多年前你親手摜死文懿太子,一模一樣。 “爹——” 凄厲的女聲乍然響起,裂血般穿透喧囂的人群,宗越的笑意凝結在唇角。 韻兒! 他已經命人趁亂入府打昏軒轅韻送至她外公家,為什么她會出現在臨天樓下? 宗越霍然抬首,一指臨天樓,道:“沖進去,攔??!” 黑衣人們飛速越過高墻,卻已經遲了一步,那嬌小的影子剎那劈落數名試圖攔住她的侍衛,腳踩著樓下尸體飛身而起,身子一飄已經飄上四層,然后,在那片血與火中,抱住了她半焦的,痙攣的,面目全非的父親。 她身上瞬間也燃起熊熊的火,烏發成灰肌膚化血,低微的噼啪之聲里她亦疼痛的扭成一團,卻終究沒有放開手中的父親尸首。 那一霎唯有火光聽見,她道: 爹,我錯了。 十三年恩怨如血,化作這昆京火光漫天降落,將那些愛恨癡怨皎皎心事統統焚化,而那個在流水般的歲月里羞澀微笑的孩子,從此泯滅。 三條長街之外,疾速驅馳一路狂奔的女子突然停住,然后,緩緩閉上了眼。 她和那高樓之上的女子一般,微微顫栗,隨即低下頭,無聲埋首于掌心。 她身后,衣袂飄然的淺紫錦袍男子,輕輕將她攬入懷,掉轉方向擋住那血色凄艷的一幕。 他溫柔拍撫著懷中的女子,掉轉頭看著那白衣男子從馬上飛身而起,撲向那高樓之巔,眼底,流過一絲蒼涼的嘆息。 ※※※ 軒轅昭寧十二年臘月二十九,權傾天下垂十三年的攝政王,終于沒能度過他人生的最后一個年關。 軒轅韻最終沒有死,她被宗越救下,然而這孩子從此失去了一身玉般的肌膚,也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沒有人知道她是因為被燒傷而致啞,還是因為那一場火徹底燒死了她一生里珍珠般光華美好的一切,從此她不愿再對這污濁塵世開口。 孟扶搖為此十分自責,她親自趕來欲待送走軒轅韻,然而終究是遲了一步,她更自責自己從軒轅韻手中騙來的那張圖,那該是多大的傷害,有罪的人可以懲處,可她又有什么權利傷及無辜? 宗越卻告訴她,他根本沒有用那張圖,從他的進攻路線來看,確實也和小郡主完全無關。 孟扶搖明白,這是宗越保護她的方式,他不愿她因傷害無辜而背上愧疚的十字架,所有的罪孽,他選擇一個人扛。 軒轅昭寧十二年,便結束在那一夜永恒難滅的血與火里。 軒轅晟死亡當天,軒轅旻便出了宮,去他的邊遠小城做他的閑散王爺,跨出宮門的那一刻,他緩緩回首,凝視著整整關了他十二年的巍巍宮墻,眼神里一霎間變幻萬千情緒,最終卻都化為靜水一泊。 宮門寂寂,冷月照應下漢白玉廣場如水鋪開,那是一片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