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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搖哭笑不得,避了出去,一轉眼卻示意一直躲著的元寶大人爬上屋梁,幫她好生監視著。 沒辦法,這步步危機的軒轅,人人戴著面具人人深不可測,對誰都不能全盤信任,對誰都必須時刻提起一顆心……孟扶搖撐著腮,就著冷風中飄搖的一盞燭火,想著為了幫自己進宮而不得不趕出府的鐵成,想著目前還沒能走近她身側的無極隱衛,突然覺出了一分陌生的孤獨。 她卻不知道,惹事精的她,孤獨從來都是暫時的,而就在那個鄰近的國度,某個人正抬起深黑的目光,掃視過風云暗隱的軒轅疆域,即將向她走近…… ※※※ 天下之大,各有各日子的過法,軒轅攝政王府驚心試探你來我往風云暗涌波譎云詭,千里之外的另一個國度的國都,這個原本應該在戰火中受損的天下名城,卻因為某個人的貢獻,維持了平穩安詳的繁榮過渡,當然,這和皇城中那位孜孜不倦的帝王出奇的勤奮也有關系,勤政殿著實勤政,常常徹夜燈火不熄——戰皇帝自從某位無良人士鴻飛冥冥之后,便忘記睡覺了。 大瀚永繼元年十一月二十六,夜。 勤政殿四更之后依舊燈火通明,親自守夜的紀羽望著那一盞不滅的燈,和窗紙上映著的埋頭伏案的鐵黑色人影,發出了第一千三百次悠長的嘆息。 前方有太監匆匆過來,帶著他轄下情報司的司官,紀羽看著那司官面色有些惶恐,不禁目光一凝。 司官遞上兩封信箋,苦著臉道:“有一封被新來小吏不知輕重,壓在文書檔的最下面,今日方才點檢出來……望大人代為向陛下美言幾句……” 紀羽默默接過,點了點頭,陛下最近確實心緒不好,也就勉強愿意聽他幾句了。 他進殿,將密報奉上。 “陛下,情報司飛鴿密報?!?/br> 正蹙眉沉思的戰北野目光一亮,抓過來就拆,匆匆看完,將密報重重往案上一摜,道:“軒轅立后關朕什么事?這也值得專程飛鴿密報!” 紀羽默然……貌似各國皇族所有動向都在情報司偵取范圍之內的…… “陛下,還有一封?!笨磻鸨币皩⑿乓蝗?,不打算再看,紀羽提醒,戰北野皺皺眉,不情不愿的拆開第二封,先瞄了一眼日期,立即皺起眉頭,道:“如何耽誤了這許久才送上來?” 不待紀羽回答,他目光突然一凝,快速看完又回頭看了一遍,他將那些字眼盯得緊緊,似要一個字一個字吞進心里,半晌目光才移開。 殿中靜默了下來,靜得有些詭異。 “啪!” 信箋突然被他雷霆萬鈞的一扔,鋼板般狠狠扔到了紀羽臉上! 戰北野的咆哮聲整個勤政殿都能聽見。 “如何耽誤了這許久才送來!” 同樣的問句,語氣已是不同,戰北野面色鐵青目光血紅,渾身都在顫抖。 這么重要的密報,竟然整整耽擱了一個月! 紀羽默然跪倒,俯下身去,他已經看見了信箋的內容,作為專轄情報司的頭腦,他難辭其咎。 他伏在地下,苦澀的道:“臣……傷殘之身,再難為陛下掌控密司,求陛下降罪,削臣之職,以儆效尤……” 戰北野震了震,一轉眼看見紀羽空空的衣袖軟垂在地下,伏著的肩刀削般的瘦,鬢邊竟已星星白發,恍惚間想起當年的紀羽,清俊剛雋的男子,黑風騎中最英挺的統領,葛雅的姑娘們趨之若鶩,連扶風燒當族最美的花兒木真真,都送了他珍貴無倫的玳瑁珠……剎那紅塵滄海桑田,翻覆間陌上少年竟已不再。 而他之所以失職,卻是因為扶搖走后,他害怕自己憂心之下出什么事,日夜守在他身前,才荒廢了情報司的職責,短短數月,紀羽比他憔悴得更狠。 “起來吧……”戰北野心潮翻涌,半晌疲倦的道:“不過是賊老天命運撥弄而已……” 紀羽卻不起身,又磕了個頭:“陛下,有罪不可不罰,臣自請免去密司主官之職?!?/br> “連你也要離開我么?”戰北野苦澀的看著他,轉過身去,他沉厚修長的背影投射在墻上大幅江山輿圖前,十萬里綿延疆土,孤燈前寂寥一人。 紀羽望著他的背影,終于淚如泉涌,勉強忍了嗚咽,低低道:“朝廷尊嚴之地,本就不可以傷殘之士為官,紀羽死也不愿因自身使我皇受世人之譏……” “誰敢譏你?”戰北野霍然轉身,“你是國家功臣,功德閣上留名,百世流芳重將,誰若譏你,腦袋發癢!” “陛下……”紀羽輕輕道:“臣想去瀚王封地?!?/br> 戰北野怔住,突然間明白了這個舊臣的苦心,他怔怔看著紀羽,退后一步坐倒御座,半晌眼圈已紅了。 “小七終究會回來,他歷練一番定有長進,臣……也放心了?!奔o羽磕了個頭,仰起臉露出淡淡微笑,“臣一直派人跟著他,軒轅那邊有消息傳來,他進了攝政王府……陛下……” “嗯?”戰北野聽紀羽這一番話,心中突覺哪里不對,正在仔細思索,隨口答了一聲。 “瀚王就在軒轅,而且,”紀羽一句話石破天驚,卻正印證了戰北野剛才心中一閃而過的疑惑,“臣疑心軒轅突然新立的皇后,就是她!” 戰北野霍然立起,一伸手掀翻了面前堆成山的奏章。 “她敢!” ※※※ 戰北野掀桌那一刻,遠在某地某山之上,仙云飄渺梵花浮沉間有人輕輕扶起了一張桌子。 “師妹真是大有長進,再過些時日,我便不是你對手了?!庇裢ぶ祥L孫無極一笑宛然,順手將剛才被太妍摧殘過早已不成桌形的桌子擺放整齊,伸手一引,“我認輸,可以罷手了嗎?” 太妍粉團團的站在他對面,面色卻是發青的,半晌咬牙切齒道:“長孫無極你可不可以不要這么惡心?我說了一萬次我不要你讓!” 長孫無極微笑不語,自顧自行到橋欄前,微微蹙眉看著某個遙遠的地方,他身側山間嵐氣迤邐如錦,于遍地玉白雪蓮花間氤氳升騰,襯得他眉目高華,若神仙中人。 “要不要讓,由得你;讓或不讓,由得我?!彼肋h都能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氣死太妍,笑意如舊,一拂袖已經行了開去,“你若不服,頭頂有天上石,跳下就是?!?/br> 他將氣得發抖的太妍拋在身后,轉過回廊,一抬眼看見青衣高冠的老者微笑而立,立即恭謹的俯下身去。 “師尊?!?/br> 老者微笑看著他,那眼神乍一看笑意滿滿,再一看卻又覺得什么都沒有,他道:“又和太妍比試了?” 長孫無極笑笑,道:“師妹日進千里,徒兒也為她歡喜?!?/br> 老者卻皺起眉,道:“太妍天分有限,終不會是我門中天資卓絕,可發揚光大之人?!?/br> 長孫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