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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假發明明沒有異常,前額印記更沒露出來,長孫無極又是怎么發現的? 長孫無極頭也不回往回走,巴古怔在當地不知動彈,忽聽耳側有人低低傳音,道:“穹蒼修行者向來不許涉入紅塵俗世,閣下不僅犯了這真武大會的戒,更犯了穹蒼例條,當真不怕本宮傳信穹蒼,為閣下請來一紙神諭嗎?” 巴古抖了抖,驚駭的目光投向長孫無極,這個別國太子,當真如傳言一般的可怕,他那么小心,一直隱藏著身份混入最后一輪,直到剛才的魁首爭奪戰中,才稍稍使用了一點獨屬于穹蒼的手法,并且也掩藏在類似扶風的巫術手段障眼法下,不想竟然還是被他看了出來。 他下意識的目光向裴瑗一溜,又趕緊收了回來,怕又給上面那個窺測人心的長孫無極發現了,有心不承認死扛到底,卻又實在畏懼長孫無極最后那一句話,猶豫的站在當地不知該作何決斷,戰南成沉著臉看著他,問長孫無極:“太子看如何處置是好?” “在下已盡仲裁義務,”長孫無極淡淡道,“嚴格說來,剛才巴古使用的已經不是武功,是禁術,亦是違背大會宗旨的一條,如何處置,由陛下圣裁?!?/br> “好,”戰南成點頭,道:“現剝除巴古……” “慢著!” 說話的竟然是剛才長孫無極隔開兩人后,一直半跪拄刀支地喘息的孟扶搖。 長孫無極剛要坐回座位,聽見她這一聲身子一僵,再回首時神色如常,眼神卻已滿是無奈。 他那眼神一掠而過,瞬間長睫掩下遮住眼中神情,平靜的問:“孟將軍有什么要說的嗎?” 孟扶搖拄著刀,仰起頭,狠狠咽下逼到咽喉的鮮血,大聲答,“我不能白白被他暗算了!我要和他打到底!” 滿座震驚,看孟扶搖目光有如看白癡——巴古被取消爭奪權,裴瑗和雅蘭珠斗到現在還沒休,看那兩人都已精疲力盡,無論誰勝都將是慘勝,哪怕孟扶搖受了傷,再要奪這個第一都易如反掌,倒是這個巴古,狀態極佳,又有一手詭異禁術,她現在怎么可能是對手? 送到面前的魁首不要,卻要到巴古手下送死? 何況現在她再和巴古決斗,就已經脫離真武大會范疇,屬于私人仇怨,不再受大會規則限制保護,會出現什么結果,真的很難預料。 這真是個瘋子! 孟扶搖半跪于地,視滿殿震驚于無物,只死死盯著巴古——她不是瘋子,也不是吃點小虧就刺激瘋狂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亂報復的傻冒,她只是因為,那一霎她真的看見了mama! 不是幻影,不是虛擬,是真實的場景,她很確定那一霎的醫院和母親,并不是以往場景的回溯,那一剎她看見母親床頭邊那柜子上的花,那是一枝深紅的梅花,是梅花! 孟扶搖的手指,深深摳進金磚的縫,不那么用力,她怕自己的眼淚會立即泉涌而出,那樣的淚光閃爍里,前生久違的記憶如畫卷鋪開,亮光一閃,門縫推開。 門推開,那個女子輕盈走來,將一朵茉莉放進花瓶里,笑著親了親床上的病人,又仔細端詳了花瓶里素淡的花朵,不滿的嚷嚷:“哎,這花顏色太素淡,趕明兒家里院子里梅花開了,掐一枝最好看的插著,要最鮮亮的!” “行了,扶搖,你去吧,”床上的母親微笑,“云南氣候濕熱,帶點藿香正氣水?!?/br> “哎!”她揮揮手,開了門出去,又突然探進頭來,道:“不知道要去多久,萬一有事耽擱了,梅花開我還沒回來,叫隔壁強子給你每日換花?!?/br> “傻孩子,現在才夏天,哪會到冬天還沒回呢?”母親微笑…… 那是她和母親最后的一次見面,相隔至今,十八年。 那年,那個時空,關于梅花的約定,從此長痛于她心,那許多輾轉難眠的夜里她無數次目光炯炯的坐起來,想,母親是不是還在等她?等那朵永遠不會由她親手插上的梅花?而一直沒有等到她的母親,又會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在那些弦月微光的夜里細數離人的歸期? 就是那年夏,她剛剛定了職稱,漲了工資,第一次有錢將母親送進醫院住院,她和她約好冬天時掐最美的那朵梅花,然后那個誓言被命運融化。 然后,就在今天,在異世時空一個前世里再也不會想象出的決戰的場合,在那個詭異的對手對她張開掌心的眼睛的那剎,她看見了那朵約定的梅花,看見了母親,她清楚看見母親靠在床頭,微皺著眉嘆息,看見她鬢邊又多了許多白發,比她離開時多很多。 正是因為這朵花和這樣的母親,孟扶搖才確定了巴古那雙眼睛開啟的世界,不是自己的回憶的倒影,而是真正的那個時空的影像投射,她甚至因此確定,前世時空和五洲大陸確實不一樣,現在的十八年,不是那里的十八年。 母親的病,活不過十八年,那只眼睛里看見的母親,雖然老了些,也不是老了十八歲的模樣。 孟扶搖含著眼淚舒了口氣,幾乎要雙手合十感謝上蒼,前世和五洲大陸不是一個平行時空!而母親還活著!她一直以來,那已經快要絕望的堅持,今日終于被證明了,沒有錯! 正因為如此,她不能放走巴古,這個唯一給了她希望的術士,她要在他身上得到母親更確切的消息! 孟扶搖支著刀,微微喘息的站起身來,“弒天”平指,毫不猶豫指向巴古。 她不看長孫無極——無論他答不答應,都不能阻止她刀鋒所指。 長孫無極卻在看著她。 看她眼底的淚花,看她執拗的神情,看她搖搖晃晃卻決不后退的站姿,看她全身都在發抖唯獨伸出的刀鋒平定如一泓深淵。 他用眼神微微嘆息,那眼神里疼痛如流光掠過,他看著她像看著沙漠里的綠洲,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似乎剎那相望,卻又遠如千里。 然而愛她,哪怕無時無刻不在擔憂著命運的失重掉落,也得,放她飛。 大殿沉靜如水,所有人在等待一個回答。 長孫無極最終平靜的答: “既然孟將軍提出挑戰,那么,請便?!?/br> ※※※ 孟扶搖吸一口氣,她突然有點想哭。 長孫無極要說出這句話,很難吧? 她似乎總在為難他。 要他不停的面對抉擇,要他在保護她和放飛她之間躊躇,要他在服從自己的心和成全她的心之間無休無止的為難。 有一種放手,難過擁有。 孟扶搖輕輕咽了口唾沫,將口中的藥丸咽下,剛才,長孫無極掠下場中,橫袖一斬的剎那,趁那風聲將歇未歇,負在身后的手,將一枚藥丸彈進了她懷中。 她半跪在地不動,也是為了更方便的將藥送入口中。 眼見魁首將要到手,他一番苦心卻又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