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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轉性了,孟扶搖也不解釋,風卷殘云吃了,嘴巴一抹起身就走。 走到一半突然回身,道,“姚迅,你最近神色不對,有什么心事嗎?” 姚迅正在出神,冷不防她問這一句,嚇了一跳,期期艾艾答,“……沒,沒有……” “跟著我,委屈了你,”孟扶搖不看他,自顧自道,“你好歹也是個‘神掌幫’幫主,盜竊是你的主業,跟著我做個管家實在浪費你的人才,現在姚城岌岌可危,沒必要綁著你一起,你想走,便走吧?!?/br> 她說完,不待張口結舌的姚迅回答,大步走了出去。 清晨的陽光從天際無遮無攔的射下來,爛漫而直接,孟扶搖舉起手擋住陽光,眨眨眼,笑了。 她伸出手,薄薄的掌心被淡白的光線照得一片透明,她慢慢握起拳,像是握住了那一片陽光。 今日之后,她也許便不能再見到這般美好而純粹的日色了。 那些即將要做的事,那個即將要去的地方,也許會如黑洞般吞噬掉她所有的未來,而在到達那里的路途上,也許還有更艱難的事等待著她。 可是,又有什么關系呢?人生在世,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在獨屬于自己的堅持和寂寞中頂風前行,那一樣是痛快而瀟灑的吧? 雖千萬人,吾往矣。 “啪!”孟扶搖一腳踢開縣衙大門,大步走出。 門外聚集著很多漢人百姓,扶老攜幼,眼巴巴的看著她。 城中糧草已經快要告罄,百姓們等著她拿出新主意,在他們心中,這個帶來足球、華爾茲、俱樂部和各種新奇娛樂的城主,是個行事新鮮而不拘常規的聰明人兒,他們相信她會想出巧妙而又有力的抗敵妙計。 孟扶搖看著這些殷切的眼光,看著那些饑餓而又惶恐的眼神,突然心中一堵,張了張嘴,原本想好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來了。 她閉了閉眼,仰起頭,向天。 淡淡的風掠過來,風里有細微的清甜氣息,春天快要到了…… 不論春天來得多遲,那些開在田野上的花朵,總是會生長出來的…… 孟扶搖低下頭,睜開眼,目光清亮而堅決。 “父老鄉親們,姚城危殆,難以支撐,城破只在須臾之間,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如若頑抗到底,城破之日,便是姚城生靈涂炭之時,本縣不欲以數萬父老性命,一意孤行葬送戎軍之手,這城……不守了!” 一語出而石破天驚,如霹靂炸進人群,足足炸得百姓們齊齊失聲。 趕過來的姚迅和鐵成都震驚的看著孟扶搖,不敢相信這樣的話竟然出自她口,孟扶搖誰也不看,緊緊抿著唇,默然不語。 半晌,突有尖利的嚎啕響起,鋼刀般戳得驚呆的人群齊齊顫了一顫。 “你這自私無恥,卑鄙惡毒的女人!你要賣了姚城!” 有人在怒罵: “瘋了!你瘋了!你是要拿姚城漢人百姓的性命去保你自己一條命!” 有人揀起石頭就砸,“砸死你這賤人!” 更多人開始嚎啕大哭,沖上來苦苦哀求。 “我們能戰!我們一起去守城!我們扒了房子上城樓!城主,不要獻城……德王殿下會來的!” 那些還未長成的孩子,哭泣著爬過來,從人縫里死死攥住孟扶搖的衣角,抱住她的腿哭泣,眼淚一點點的落在她的靴子上。 “城主……城主……不能……不能啊……你一降,他們會都殺了我們……求求你,求求你……” 那些老人伸出枯瘦得毫無血色的手,顫巍巍的在人群中跌下爬起爬起又跌下,老淚縱橫的抖手望著她,“城主……” 人群慌亂失措的涌上來,如被暴烈的風卷起的漩渦,翻騰著,喧嚷著,擁擠著糾纏著,而孟扶搖就在這漩渦的中心,那些一波波的前沖都沖在她身上,那些撕心裂肺的哀求和哭泣的眼淚都灑在她身上,她清瘦的身影裹在其中,像波濤怒卷的大海中的一葉隨時將要淹沒的小舟。 孟扶搖始終立得筆直,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淚痕,甚至連眼睛里的表情都沒有了,她一直微微抬著頭,看向極遠的方向,半晌,她緩緩的,伸出一直背在背后的右手。 那手上提著一個包袱,孟扶搖慢慢打開。 哭聲喧鬧瘋狂戛然而止,人群里一片死寂的沉默。 包袱里,是姚城城主的官印、姚城戶薄、姚城刑司案卷……是姚城縣衙里,所有代表統治權力的證明。 孟扶搖提著那包東西,面無表情的對著人群慢慢晃了一圈。 決心已定,不容更改。 看見這包東西,漢民百姓最后一絲希冀被打擊得煙銷灰滅,他們怔怔瞪著那個包袱,就像瞪著自己的被人砍下的頭顱。 孟扶搖不再理會他們,對趕來的姚城大頭人們道,“諸位都聽見我的話了?我今日要去投降獻城,諸位陪我去吧?!?/br> 大頭人們看著她的眼神,都覺得心里顫了顫,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孟扶搖沒有笑意的笑了笑,提著包袱緩緩行下臺階。 她全身的真氣都已放出,寒銳逼人有如刀鋒,一些想要沖上來的漢民,遠遠的便被撞跌開去,孟扶搖每前進一步,百姓都不得不退后一步,路,慢慢被讓了出來。 更多的漢民趕了來,在長街之上排成左右兩行長長的人龍,所有人都沉默而死寂的看著她在戎人護衛下走來,握緊拳頭,目光猙獰而狠毒,那些恨意如箭根根射出,每根都將她射個透心穿,血rou淋漓的穿過這日疏涼的風。 這是一條漫長的道路,一條恥辱的路。 幾乎孟扶搖每走過一步,她身后的漢民都會爆發出一句辱罵,就著手邊的東西狠狠扔向她背影——那也許是根爛菜,也許是半個梆硬的饅頭,也許是塊淤泥溝里的石頭…… 孟扶搖腰背挺直,頭也不回,她的束發亂了,被無數石頭砸歪,有點滑稽的掛在那兒,她的袍子很快濺滿了污穢,還沾上許多孩子跑過來快速吐的口水擤的鼻涕,那些黃黃白白的東西掛在她衣襟上,她看也不看。 路再長,總會走完的…… “不!” 身后突然爆發出一聲嘶喊。 是鐵成。 他再也無法忍耐這一刻的壓迫和窒息,無法忍耐就那樣眼睜睜看著孟扶搖在那樣一條萬夫所指的道路上走下去,看著她滿身的污垢和稀臟,看著她一步步離去的單薄削瘦的背影,他便覺得這世界都混亂了都顛倒了,那些呼嘯而去的臟石頭爛菜葉,都似一點點砸在他心上,輕輕一砸,四分五裂。 他狂吼出聲。 “不!她不會!不是!不是!” 他語無倫次的吼著,拼命奔上去阻攔那些憤怒的人群,“她不是這種人,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 “你被美色迷昏了頭!”有人大聲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