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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眉眼低垂著,睫毛長長,被外頭照進來的路燈光線映出一片交錯的剪影,襯得他表情難得比平常溫柔,“開我車回去?!?/br> “那你明天……” “你明天上午把車開到報社樓下?!?/br> 紀寒聲輕扯了幾下安全帶,確認沒了問題才又坐回副駕,“我下午去取?!?/br> 喬茵本意是想問他明天怎么去報社,結果三言兩語就被他把問題給堵了回來,她“哦”了一聲,又把剛拔下來的車鑰匙插了回去。 男人已經把車門拉開,要關上車門的時候突然站在外面問了句:“今天累嗎?” 喬茵抬了下眼,搖頭,然后又點了下頭。 說不累是不可能的。 不僅僅是因為東跑西跑累,還有對著那個狂躁的病人家屬時產生的一種無力感。 喬茵今天被噴了一下午的唾沫星子,嘴都說干了,硬是問不出有用的東西,這種感覺,遠比之前做娛記時的純粹體力活要累得多。 最可怕的點在于,這僅僅是她正式工作的第一天。 喬茵手掌心在座椅上撐了下,“其實也還能接受?!?/br> 主要是不接受也沒別的辦法,她都已經瞞著一家人走到了這個這地步,只能繼續一條路走到黑。 紀寒聲手在車門上停了幾秒,然后意味不明地輕點了下頭,“早點休息?!?/br> 然后副駕的車門關上,身高腿長的男人一步步走遠。 喬茵收回視線,她摸了下耳朵,一直把車窗降到最底,然后倒車,往自己家里開。 - 雖然紀寒聲說的是讓喬茵把車停到報社樓下的停車場,當天下午他自己來取車,結果一直過了三天,那輛車還在原來的位置放著。 喬茵更是三天都沒有再見過這個人。 車鑰匙還在她辦公桌的抽屜里放著,喬茵一拉抽屜就能看到,一看到就想著要問問紀念她哥跑哪兒去了。 結果事情太多,經常這個念頭才出來,就又被王老師叫去跑別的事情,忙著忙著就又忘了問。 一直到周四中午才有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 喬茵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紀念還在家里倒騰東西。 她這幾天晚上這幾天在醫院收集的錄音轉成文字,一行行敲下來用了十來頁A4紙,已經連續幾天凌晨兩點后睡覺了。 她跟紀念不一樣,紀念是平時寫懸疑寫多了害怕不敢睡,喬茵是想睡不能睡。 白天要出去跑新聞,只能占用晚上在家的時間進行這些工作。 熬夜時間太長,喬茵的黑眼圈都比平常深了一些,她從洗手間出來上遮瑕,一層又一層地往上蓋,紀念湊過來特別夸張地指了指她的遮瑕膏:“小喬,你一次就能用一半了!” 喬茵伸手拍掉她伸過來的爪子,“一邊去?!?/br> 紀念于是又去衣柜里挑衣服,邊挑邊念叨:“同樣都是人,我哥熬夜怎么就沒有黑眼圈呢?” 喬茵又挖了一坨遮瑕膏往眼底抹,“他也熬夜嗎?” “廢話!” 紀念白她一眼,“你知道兩年前有個留學生在國外遇害了嗎……就那段時間,我哥一天可能都睡不到四個小時吧,經常半夜被叫過去跟最新進展……” 喬茵點了下頭,“不會累嗎?” 深更半夜跟著一群警車去采訪,邊打哈欠還要邊從腦子里搜羅問題……喬茵光想著這種場景,都覺得四肢無力,眼皮也開始打架,她兩指撐了撐上眼皮,把話題扯回來:“對了,你哥這幾天不在北城嗎?” “香港出差,”紀念拿了手機看了眼日期,“這兩天應該回來了吧?!?/br> - 也不知道紀念說的準不準。 反正喬茵周四下午到報社的時候,那輛車還原封不動地停在那里。 她在辦公室分類整理醫院的稿子,抽時間給被廣告牌砸傷的病人家屬打了個電話,結果還沒說兩句話,又被那頭不耐煩地給掛斷了。 喬茵也就沒再打,她寫稿到四點多,快下班的時候,被陸夏叫去社區跟喝下午茶的大媽大爺去聊天。 美其名曰為找線索,實際上跟閑聊打發時間差不多。 這次來的小區是中傳附近的一處復古別墅區,陸夏把記者證拿出來給門口的保安看,那人看了幾眼,雖然有些猶疑,但還是放了行。 喬茵開車進去,找了個開放的停車位把車停下之后,然后下車,跟著陸夏直奔小區中心的涼亭。 這個小區喬茵之前聽說過幾次,徐教授家就在這邊。 喬茵倒不是有意跟別人打聽這個,實在是因為她之前每次上,必被徐教授點名。 時間長了,同班同學都知道她被徐教授給盯上了,俗稱“盯子戶”。 跟她關系稍微近一點的,還有人調侃讓她拿著個果籃登門拜訪一下徐教授,以防她期末被掛科。 喬茵就這么從消息靈通的同學中得知了徐教授的家庭住址。 只不過她一直沒放在心上。 徐教授年過半百,是個挺和藹溫柔的太太,最重要的是她在學校里出了名的德高望重,肯定做不出給她穿小鞋的事兒。 何況喬茵也就是睡過一次覺而已,應該不至于到直接打入冷宮的地步。 后來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喬茵懷著無比激動又忐忑的心情登入教務系統一看,果然沒給她穿小鞋—— 不僅沒穿小鞋,還是在其他舍友低空飛過的時候,她拿了一個全專業的最高分。 要不是因為這個,喬茵根本就不敢去蹭徐教授的課。 她和徐教授頗有淵源,要真說起來可能半天都說不完。 但是陸夏不知道這個,一邊低頭翻包里的紙筆,一邊跟她八卦:“小喬,你是中傳的吧?” 喬茵點了點頭。 “我也是中傳,”陸夏一聽倆人同校,頓時多了一種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親切感,她紙筆也不拿了,連往涼亭那邊走的步子都緩了不少,拉著喬茵的手念叨,“那徐清玫徐教授應該也交過你吧?” 徐清玫,是徐教授的名字。 喬茵繼續點頭,“怎么了?” “你們那屆是不是有個同學,每節課都被徐教授點名提問?” 喬茵:“……” 原來她“盯子戶”的名號,已經響徹整個新聞系了嗎? 陸夏頗有興致:“真想知道徐教授怎么想的,以前我們班上課有人睡覺,但沒見她點過誰的名啊……” 喬茵:“……” 她也想知道。 “那同學有魔力吧?”陸夏說著戳了戳她,“你真的不認識嗎?” 說曹cao曹cao到,話音剛落下,喬茵甚至還沒想好坦白從寬還是裝傻充愣,肩膀就被人輕拍了下,下一秒,那個每次課堂上都會出現的魔音在她耳邊響起:“喬茵同學?” 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