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找他，到了王府把何駙馬去戚家提及過婚事的事情說了，燕棠又是一愣。

    “這是為什么？”他問道。

    靖寧侯覺得何駙馬是王府請來說媒的，但燕棠卻知道根本沒有這回事。

    葉太妃雖是有可能請長公主為媒，但是至少也應該是長公主去拜訪沈氏，怎么會托到何駙馬頭上？

    關鍵是，他根本沒聽說葉太妃有請長公主為媒。

    “那就一定是奉皇上旨意來的了?！彼嚨叵肫疬@事來。

    戚繚繚也是這么想，但她卻不明白皇帝為什么要這么做？“你覺得皇上對你這樣，是一直如此還是突然如此？”

    若是突然如此就很值得擔心了，他至今雖是個明君，可誰知道他當皇帝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倒并不是突然?！毖嗵某烈髡f，“我記得很小的時候父親帶我進宮，他還常常抱我，還說過要我上進。

    “再說后來我好幾個師父都是他給我找的，可以說他確實一直都對我很重視?！?/br>
    一直很重視，還重視到關心他子嗣的地步……

    戚繚繚腦海里仿佛間滑過點什么，但那念頭太快，卻未能令她及時抓住。

    ……清晨的竹緣寺里梵音一片。

    蕭珩一身布衣隨著大師兄了云坐禪。

    “你在煩惱什么？”了云往香爐里添了檀香。

    “俗家子哪里能有不煩的？”他盤腿捻著佛珠，望著繚繚青煙道，“除了煩惱，還有迷茫，困惑，糾結，無助。因為我們有七情六欲?！?/br>
    了云看了眼他，揚唇笑起來：“我聽說你在京師把燕棠身邊的人都給結交遍了。這都順利達到你預期了，你還能有這么多情緒？”

    蕭珩也笑了下，捻了兩顆珠子，停下來：“我現在是痛苦。從前是想跟燕棠爭奪，但現在，我好像有了更在乎的東西了?！?/br>
    ☆、第316章 我放不下

    “是什么？”了云饒有興致。

    蕭珩垂眸笑起來，又捻了幾顆珠子，才說道：“一個家?！?/br>
    了云揚眉：“好事?！?/br>
    “不是太好?！笔掔駭苛藬啃σ?，“我想娶的那個人，她不喜歡我，而我父皇說她跟燕棠兩情相悅?！?/br>
    了云終于頓住。半晌他道：“這是有些麻煩?？晌矣浀媚愠踔圆⒎侨绱?，怎么失控的？”

    蕭珩將手擱在膝上，漫聲道：“一開始很正常，我沒想到的是她似乎對我有天生的敵意，這讓我感到好奇。

    “我蕭珩雖然卑鄙了些，但自認還沒有欺負過一個女孩子，更沒有可能去得罪她一個出身高貴的侯府小姐。我就想弄清楚為什么?！?/br>
    “然后除了實現你的計劃之外，你就有了新的目的？”

    “你總是這么一針見血?！笔掔裥α诵?。

    了云也笑，又道：“那是喜歡上了？”

    “說不清楚?！笔掔裢Ｗ∈稚蟿幼?，斂目望著香爐，“沒喜歡過別的人，也無法分辯。

    “不過我同樣沒有想到的是，在聽到燕棠正在不遺余力地娶她為妻的時候，我會比起讓燕棠安心享受我父兄給予的照顧還更強烈的浮躁。

    “這大約是在這之前我也覺得我那座王府太冷清了些，而她那么鬧騰，我覺得如果分一半王府給她住著，哪怕是鬧騰，好像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所以來之前，我去請父皇賜婚，但他拒絕我了?！?/br>
    說到這里他仍然還在笑，眉眼之間卻被窗外還不算明朗的天光映出一線清冷。

    了云聽完，嘆道：“聽起來可真像個話本子?！?/br>
    蕭珩掀了掀眼，說道：“師兄這修行修的可真不寂寞?！?/br>
    了云無所謂地笑笑：“我只是順手看看浮世紅塵里人間百味，而你卻是根本墮了塵心。你這個樣子，好像離放棄初衷也不遠了?！?/br>
    “不會。我放不下?！笔掔裰匦履砥鸱鹬?。

    “沒有什么放不下的?！绷嗽频?，“你想過沒有，你母親有靈，若知道你為她如此，恐怕也不會高興？”

    “怎么會？”蕭珩漠然道。

    “可你我都知道，那件事跟燕棠并沒有直接關系。你這么鉆牛角尖，對什么都不知情的燕棠來說，是很不公平的?！?/br>
    了云半歪在禪床上，鳳眼微瞇看著他，風流俊俏得壓根不像個僧人?！耙?，你就直接把真相告訴他，再直接把他揍個半死?！?/br>
    蕭珩眉眼之間有黯色。他盯著香爐看了半晌，驀地失笑：“我告訴他真相，好讓他們父子相認，我再徹底淪為陪襯么？那樣，我和我無辜被牽連的母親又算什么？”

    了云聽到這里，也凝起他濃密的長眉來：“說到底，你查到的這些又有幾分可信度？”

    “自然可信。你沒看到宮里那么多嬪妃么？”蕭珩漫不經心地看著那青煙，輕哂道：“哪個當皇帝的不多情？

    “便是如今，他都當祖父的人了，暗暗盯著他想要自薦枕席的人還不少呢。

    “何況當年那段時間他的行蹤至少也查不到任何蹤跡，若非如此，還能是哪樣？”

    了云揚眉，沒有接話。

    “王府那么大，卻空蕩蕩的。我在京師這幾個月，雖然結交了許多人，可是到底不像他們，是打小就玩在一處的，他們逢迎我，大抵還是因為我是皇子吧。

    “所以與其跟他們維持著表面的融洽，我反而更樂意聽她夾槍帶棒地損我，至少她是沒有帶面具的?！?/br>
    蕭珩說著，又低眉笑了下：“這大約也是我賤，但驀然進入那樣的環境里，實在也是心累?！?/br>
    了云望著他，嘖聲道：“完了?？磥硎钦嫦肴??！?/br>
    說完他又正色：“不過你想過沒有，若是強娶了那個不喜歡你的姑娘，她將來也未必會喜歡你。

    “她不喜歡你，那你剩下大半生鐵定孤獨。打擊一個什么真相都不知道的燕棠，與擁有自己想要的未來相比，這兩者孰輕孰重？”

    蕭珩搖頭道：“你覺得有沖突嗎？我覺得沒有。本來或許有，可現在已經沒有了。

    “我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沒有罔顧她意愿對她有過任何冒犯，我只不過就是在正當年的時候要娶一個正當年的人而已，為什么我不能去爭??？”

    “那如果要你在娶她和放棄打擊燕棠之間選擇，你會怎么選？”了云笑笑。

    他靜默，沒有吭聲。

    “這就是沖突?！绷嗽频?，“如果你又要娶她，又要傷害她心愛的人，那她何必嫁你？

    “而且你更加連得到她傾心的一絲機會都沒有。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總得取舍?！?/br>
    蕭珩默了半晌，快速地捻了幾顆佛珠：“我對她也并沒有到那種地步?！?/br>
    “那你為什么來？”了云定望著他雙眼。

    他沒有回答。

    了云揚唇望著他：“你來是因為對燕棠的恨其實并沒有你想象中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