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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地虛了虛眼。只見陳釀面色凝重而專注,已拉滿弓弦上了箭。 箭頭尖利,直對著七娘。 那一縷陽光,正是自箭頭而來。 她猛一哆嗦,面色慘白。 完顏亶亦愣住了,微張著口,不知所措。 高臺之上,戰場之中,眾人無不望向陳釀,一時皆屏住呼吸。 嗖! 還不曾看清利箭離弦,七娘肩頭已暈開一片鮮紅。 那支利劍,直插其上,似開了朵嬌艷的花。 是他么? 是他么! 七娘面色如紙,烏黑的眼珠空洞而茫然。 “先生!”完顏亶扶著她癱軟的身子,語無倫次,“先生,你……你可還好?” 七娘腳下一軟,向后倒下,眼睛卻直直望著前方。 銀簪自袖中滑落,叮鈴清脆一聲,發出刺眼的光。 完顏亶轉頭看去,驀地一怔。 旋即,他垂下眸子,聲音有氣無力: “阿亶會信守承諾,放先生歸宋?!?/br> ……………………………………………… 陳釀早已翻身上馬,在射出利箭的一刻,同時高喊一聲“沖”。 他直朝完顏亶的高臺奔去。 方才那一箭,是為大宋成全;如今這一去,是為他自己成全。 耳邊傳來模糊的斬殺之聲,也似有人在他身邊開道。但此時,皆已做充耳不聞了。 陳釀馬蹄飛逝,如今心中所想,只是七娘的安危。 蓼蓼,抱歉。 蓼蓼,釀哥哥帶你回家。 ……………………………………………… 時年五月,金國降,請議和。 與此同時,宋廷皇帝的圣旨亦飛快而至。 ☆、第二百三十四章 鳳來朝3 七娘半瞇著眼,恍惚間,只覺被攬入一個有力的懷抱中。 鐵甲冰冷,卻透出胸口的炙熱。七娘神思倦怠,忽覺很安心,只閉上眼沉沉睡去。 ……………………………………………… 轉眼已三日,七娘粒米未進,只勉強能喂些水。她面色慘白,不時冒出冷汗。肩頭一團淺淺的紅暈越發觸目驚心。 陳釀垂頭坐在床沿,三日不眠不休,早已是蓬頭垢面,一臉頹然。 當日,怎就拉弓離弦了? 他托起七娘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只蹙眉望著她。還是那個讓人cao不完心的蓼蓼??! 他拂過她的眉,心頭驀地一絲酸澀。 抱歉,當年弄丟了你;如今,又射了那一箭。 “蓼蓼,”他似對她說,亦似自語,“我知道你傷心,那一箭,釀哥哥是不得已。你醒來好不好,要打要罵要如何怨我都好!你如今這樣,釀哥哥好怕?!?/br> 等了十年,怕是一場空。 怕是自己那一箭,了結了二人的以后。 “陳先生,”忽聞梁紅玉的聲音,“她如何了?” 陳釀頹然搖搖頭。 梁紅玉湊上去看過一回,嘆了聲: “你也別急。劉大夫說了,謝夫人十年思鄉,本就熬弱了身子,醒來晚些也是常理?!?/br> 陳釀不語,只目不轉睛地望著七娘。 梁紅玉看向他,神色凝重: “此番,太難為先生了。將軍說,先生心懷蒼生,不以私情為論,當受我等一拜?!?/br> 說著,她便行了一個大禮。 “梁夫人,”陳釀終是開口,“學生是大宋子民,自然……以國事為重。只是……” 只是他亦是她的丈夫,一個愧對妻子的丈夫。 “先生大義?!绷杭t玉又行一禮,“上天必佑謝夫人?!?/br> “呈梁夫人吉言?!标愥劦?。 梁紅玉點點頭,便要離開。剛至門邊,卻又驀地頓?。?/br> “對了,金人使者前來議和,說完顏亶問起謝夫人?!?/br> “別理他?!标愥劺溲?,“他若真顧念十年師徒情誼,當日便不會以蓼蓼做要挾?!?/br> “好,我明白?!?/br> 說罷,她搖了搖頭,遂轉身而去。 忽一陣風灌入,陳釀猛咳了幾聲。積壓下的風熱之癥本就未痊愈,眼下照顧七娘又熬了三個日夜,越發厲害。 每日喂了她的藥,又吃自己的藥,整個營帳都充斥著草藥味。 他鎖著眉,替七娘掖了回被子。 “不要!”忽聽一聲微弱的聲響,“釀……釀哥哥……” 是七娘! 是七娘在說話! 陳釀木然的眼睛一瞬明亮,渾身上下都燃著興奮。 “蓼蓼?”他顫抖著唇,“蓼蓼……你醒了?” “劉大夫!”陳釀猛奔向門邊,“劉大夫!醒了!醒了!” ……………………………………………… 七娘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醒來的,似乎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兩軍廝殺,釀哥哥正挽弓對準自己。 一番驚嚇,竟猛然回了神。 劉大夫拉著陳釀至一旁,囑咐道: “外傷已然無礙。夫人受了驚嚇,還需好生調養些日子。待回臨安,尋個清靜的園子靜養為好?!?/br> 陳釀連連稱是。大夫的話,有時候是比圣旨更管用的。 他正要拜謝相送,卻見劉大夫一把抓住他,故意壓低了聲音: “你自己的病,也該多上些心?!?/br> 陳釀回頭看七娘一眼,應聲是,方送了劉大夫去。 床上的七娘睜開眼,掛了抹若有若無的笑??粗矍暗囊磺?,她知道,自己回道宋營了。 “蓼蓼,你要不要吃水?”陳釀說著便要去盛。 “釀哥哥,”她輕聲喚住,“你別動?!?/br> 陳釀果然依她,只坐在床沿,深深凝視她。 十年了,他們還是第一回如此靠近相對。 他的鬢發散亂,本來修剪齊整的胡須,經了三日,亦亂得不成樣子。隱約還見得幾絲白發,想來連年征戰,亦是頂艱難的。 “釀哥哥,”她道,“蓼蓼適才做了個好長的夢,好長的噩夢?!?/br> 她輕輕抬手,想要去拉陳釀,驀地肩頭撕裂般疼痛,遂急急護住。 七娘一怔。 肩頭?痛? 那個噩夢,莫非是真的? 陳釀撫上她的肩頭查驗一番,還好未再出血。他方舒了一口氣。 只是那個傷口,刺眼,更刺心。 七娘看看他,又看看傷口。一瞬間,回憶直往上涌。 兵戈四起的戰場,完顏亶的挾持,還有……陳釀的挽弓…… 她猛地睜大眼,瞳孔發顫,只望著陳釀說不出話。 “不錯,是我?!彼林曇?。 七娘霎時呼吸急促,身子不住顫抖。 陳釀一瞬慌神,忙扶上她: “蓼蓼,蓼蓼,你別嚇我!是我不好,是我錯了!你,你冷靜些!” 七娘閉上眼,漸漸平靜下來。 兩兩沉默,營帳中寂靜得可怕。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