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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模糊不清的淚痕。 她雙手撫上心口,他寫了個“釀”字,要她記在心底,待他歸來。 忽地船艙一抖,一片火光耀白四周。 窗間飛入火團,簾子開始燒,案幾開始燒,屋梁開始燒……濃煙漸漸彌漫整個船艙。 七娘驚恐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本能地要尋出路。 誰知剛行一步,燃燒的梁子忽落在她跟前。 七娘猛地踉蹌,高聲忽喊著陳釀。 卻并未有人應聲。 四周唯有燒禿的窗,一片絕望的火。 她嗆了幾聲,猶疑半刻,只朝窗外縱身一躍。 釀哥哥…… 釀哥哥…… **********分割線********** 接下來,進入新的一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芰荷香1 已是初夏時分,臨安幾乎日日艷陽高照,悶熱得喘不過氣。 便是落雨之時,也不見清爽幾分。 正片空氣粘膩膩的,像是含淚,又流不出。 自金軍突圍,韓世忠的軍隊理所當然被召回臨安。 鎮江換了新的駐守之人。止兵戈,行議和之事。 唯獨陳釀留了下來。 他游走在鎮江街頭,已兩月有余。鬼知道,這些日子是怎樣過來的! 他清楚記得,七娘船艙的火光,無人的空船,與一只飄在江上的鮮紅繡鞋。 三寸金蓮,規規整整,恰是她小足的尺寸。 他將繡鞋捧在掌心,又緊緊握住。 這樣久了,竟無半點消息! 眾人都說,七娘怕已不在人世。 但陳釀不信。 或者說,他不愿信。 她不是要等他么?她不是,還要做他的新娘么? 怎么一切,消失得這般突然? 唯有一只紅繡鞋,時時刺痛他的心尖。 “陳參軍!”不遠處有人邊跑邊喚,“陳參軍!” 陳釀聞聲,鎮了鎮情緒,方才回身。 來人原是韓世忠身邊的小卒。因著擔心陳釀,留他下來看著。 小卒行禮,只道: “將軍又催參軍回臨安?!?/br> “知道了?!标愥勓哉Z淡然,只兀自朝前行。 “參軍!”小卒趨步跟上,“那,咱們何時回去?” 陳釀一愣,漸漸緩下腳步。 何時回去?他不知道…… 二人默了一陣,小卒有些焦急。 他撓撓頭,道: “陳參軍,謝夫人一日尋不著,便一日不回么?將軍著急,總不能一直拖下去!” 陳釀又繼續前行,不急不緩,像飯后尋常散步。 小卒忙碎布至他身前,倒著走,只懊惱道: “本來,為攔截住金賊一事,陛下已然開恩。不過作失職論,也不曾重罰。將軍說了,參軍若在不返回臨安,只怕陛下動怒??!” 這算是賊喊捉賊了! 陳釀眉心微蹙,心頭一沉。 當日若非陛下調走徐秣與張政,九王爺豈有機會翻身? 完顏宗弼,又豈有機會里應外合? 他的蓼蓼,又豈會…… 思及此處,陳釀只覺心口堵了一團氣。 驅不散,化不開。 小卒見他不為所動,接著勸道: “這二月間,也大肆尋過,只差將此處翻個底朝天?!?/br> 小卒想起府尹不耐煩,又甩臉子的模樣,只嘖嘖搖頭。 “陳參軍,”他又道,“說句涼薄的話,謝夫人若真在此,也早該尋著。你這般日日耗下去,又有甚用處?” 陳釀聞言,只覺心口被猛撞一下。 果然,是無用么? 陳釀眼圈微紅,他弄丟了七娘! 眼下她生死未卜,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他輕撫上心口,那個“蓼”字,還殘著她指尖的滑膩。 似乎她的指甲,才剛剛掠過。 可是蓼蓼,你怎就不見了呢? 小卒早已急不可耐。 他腳一跺,大著膽子,高聲道: “陳參軍!謝夫人的繡鞋是在江上撈的!還有女兵親眼見她投江!你怎就不信呢?!” 陳釀猛地頓住。 啪! 他腦中緊繃的弦,一瞬崩彈。 他踉蹌幾步,直有些站不穩。 “參軍還要自欺欺人至何時呢?”小卒話已出口,索性不管不顧,又道,“你留在此處,或許能等回一個人??蓞④?,你能等回一縷魂么?” 芳魂已逝,如何等得? 可她還那樣小,還不曾真正成為他的新娘! 她怎么可以,就這般棄他而去呢! 小卒說他自欺欺人,陳釀又何嘗不知? 不信證物,不信證詞。 正如孫師母所言,這是他的一件“皇帝的新衣”。 旁人看來是個笑話??晌ㄓ凶约好靼?,這件“新衣”雖摸不見看不著,卻似一方盾,護住傷痕滿滿的心。 忽一震風過,幾絲蓮香拂過鼻尖。 轉頭看去,陳釀原是臨水而行。 初夏時節,蓮花已露出苞來。蓮葉層層相掩,綠浪一片。 猶記那年夏夜,鄆王、朱鳳英,還有他與七娘,亦是于蓮塘之中,撐篙而過,直往藕花深處去。 那時月色朦朧,清簫相伴,四人同吟南戲,曲聲順水而傳。 再沒比那更美的夏夜了。 陳釀恍然看向湖面蓮葉,蓮葉何田田。 不察覺間,他竟輕哼起了。 隱隱約約地,卻又漸漸不聞。 歌不成歌,調不成調。琵琶弦斷,故人盡散。 呵! 又吟哦甚么來? “回臨安吧!”陳釀忽道,“待到臨安時,想已芰荷滿池了吧?” 小卒猛地愣住,待反應過來,心中只將這片蓮葉當作恩人感激。 他本是臨安人士,只道陳釀愛蓮,一路上,又不停地同陳釀講臨安賞蓮的盛況! 陳釀也認真聽著。 只是……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再好的蓮,都比不上那夜了! 再好的人,也都盡不如她了…… 陳釀裹上自己的“新衣”,朝臨安去。 或許,她順流而下,如今已在臨安呢? ……………………………………………… 北地金國境內,一派休養生息之狀。 完顏宗弼與九王爺里應外合,勉強突圍?,F下想來,也只道千鈞一發,令人毛骨悚然。 九王妃行在庭院,隨手折一枝石榴花,在手中轉著賞玩。 這方庭院,與旁的金國貴府大不相同。 不論布局、妝點,皆帶有濃重的宋風。 不遠處一座小亭,亭旁植一株大槐花?;渫ねと缟w,擁著亭檐。 九王妃在亭前頓住腳步,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她輕嘆道: “小木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