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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不出來?” “你這人!”李清照嗔道,“咱們倆是有婚約的,豈可同日而語?” 趙明誠搖搖頭,故意賣關子: “你怎知他們沒有?” “你這是何意?”李清照一臉驚訝,不明所以。 從前,謝詵在給趙明誠的信中,確實提及過欲將七娘許配之事。至于事情是否成了,就不得而知了。 聽趙明誠解釋罷了,李清照方道: “原是有這層關系。難怪我覺著那兩個孩子有些不對勁!” “只是,”她又道,“到底二人還不曾成親,就連那婚約是否成了,也還兩說呢!此時放他們往揚州去,若陳釀的家人待七娘不好,可不是心疼死我了!” 思及此處,李清照都快急哭了。 當年趙明誠母親在世之時,不就是百般嫌她,怨她一無所出么! 七娘哪受得那份苦??? 她雖一路顛沛流離,可身邊之人俱是真心待她。到底,還是不曾見識過人心的! 趙明誠有些哭笑不得,只勸道: “這又是瞎cao心了!釀兒那孩子待七娘如何,咱們也不是沒見著?真有那一日,他自會護著七娘。再不濟,還有咱們給七娘撐腰呢!卻又擔心什么?” 這樣一說,李清照方才好些。 這些日子,因想著七娘要走,李清照是整夜整夜地睡不好。 白日里,七娘只陪著她,怕她傷心難過,也總是好言相勸。不時又拿著自己作注的文章請教,這才稍稍分得她的神。 分別的日子,轉眼而至。 江寧的官渡人煙稀疏,許是因著下雨,小些的渡船皆不敢行。 渡口立著四人,楊柳依依,聲聲話別。 煙雨朦朧中,正像一首古舊的送別詩。 李清照身著鴉青薄綢褙子,下系一條橄欖綠幅裙,文雅又沉重,正如她此時心境。 她緊緊握著七娘的手,相顧無言,竟落下淚來。 七娘心下動容,只抬手替她抹了眼淚,勸道: “李嬸嬸,你這樣,七娘亦傷心呢!” 李清照拍了拍她的手,嘆道: “怎就非要走呢?這大雨的天,再多住些時日不好么?” 只怕再住些時日,她更是舍不得。 七娘又勸道: “實在是釀哥哥兄嫂想得緊,一拖再拖,倒不好了?!?/br> 李清照看了陳釀一眼,心中微微不悅。 自己走就是了,偏還帶著七娘! 她方道: “嬸嬸知道勸不住你。只是,沒了長輩在跟前,你可要兀自保重??!有甚么不順心的,只管與嬸嬸來信,嬸嬸接你回來就是了!” 七娘笑了笑,又偷瞧陳釀一眼,方道: “嬸嬸放心,哪有人敢欺負我來?” 李清照輕撫的發髻,心下一陣刺痛。多好的孩子啊,容貌姣好,性情也清靈。 偏偏,沒有做母女的緣分! 她輕嘆一聲,又教丫頭捧了個布包來。 還不待她言語,七娘忙做推辭: “嬸嬸,此前已說了,七娘不能要你們的饋贈!” 李清照搖搖頭: “這孩子!非要撇這樣干凈不成?你且看看是什么!” 七娘看了看四周之人,遂將布包打開。 原來,其中并非他物,而是幾冊書頁。 李清照方道: “你不是在整理文章么?我想這很好。這是我從前整理過的一些,如今贈你了。日后,只將這些一同成冊。若成得一套,也不枉這些日子我教你一番?!?/br> 七娘驚地說不出話。 李清照的這份禮物,是遠勝于金玉之物的。她本是當世有名的才女,這些冊子,可謂是一字千金。 不論于當下,或是于后世,皆是無價之寶,功在千秋! 七娘捧穩了這些書冊,忽覺著一股前所未有的重量。 沉甸甸的,長在心里的重量! 她正色望著李清照,只道: “嬸嬸放心,七娘必定不負所托?!?/br> 一時間,七娘與陳釀遂上得船去。 趙明誠撐著油紙傘,與李清照并肩而立。 她半倚著丈夫的身子,一面揮手道: “可要記得寫信??!” 渡船漸遠,就著雨聲,七娘已聞不見她的話了。她只看著李嬸嬸與趙伯伯的身影,在雨中漸漸模糊,直至不見。 因受了李清照的鼓舞,七娘更是筆耕不輟。船上閑來無事,她遂日日與陳釀作注校對。 時日長了,七娘只覺眼前的文章一篇比一篇有趣。竟絲毫沒有從前的厭煩! 大抵,這就是圣人所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既解得其意,自然就更有趣了! 這一日,七娘正整理到一篇墓志銘,是一位大臣為自家長嫂所寫。 七娘眼波一轉,忽問道: “不知釀哥哥的兄嫂,是怎樣的呢?” 陳釀停下筆,朝船艙外看了看,揚州是越發近了。 想來,自己也許多年不曾見過兄嫂了。 他遂笑道: “釀哥哥的大哥是位憨厚的生意人,嫂子亦是賢惠持家。待你見過,自然知了?!?/br> 七娘哦了一聲,兀自想象了一回。 釀哥哥那樣好的人,家人應也極好的吧! 她笑了笑,又看一眼陳釀。釀哥哥的家鄉,應也是個極好的地方。 ☆、第八十一章 南鄉子1 七娘來到陳家酒肆已二月有余。 此處并不似別的酒坊,位于鬧市。當初陳釀的兄長為了他讀書方便,故意挑了個僻靜的所在。 其間人來人往,也多是熟客。雖不至富貴,糊口也綽綽有余。 酒肆的后面,是一間小巧的兩進院子。從前只住著陳釀與他的兄嫂,如今多了個七娘,倒顯得更熱鬧些。 七娘在屋中作文,窗間飄來陣陣酒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她想起院中擺滿的酒鋼,又是開新酒的時節了! “開飯了!” 忽聽院外有人扯著嗓子喊。 七娘笑了笑,那是陳釀的大嫂韓氏。 她個頭不高,是個膚色略黃的婦人。雖生于揚州,卻不似揚州的靈秀溫婉。許是做生意的緣故,頗帶了些市井氣。 韓氏見無人應答,有高聲道: “老陳!二弟!謝小娘子!再不吃該涼了!” 只見陳釀的大哥陳酬自前頭酒肆回來。 他一身薄棉長衫,手指摩挲著下頜的小胡子,一面不耐煩道: “喊什么喊?前頭有客人呢!” 陳酬便是如此,一忙起來,飯也顧不得吃,覺也顧不得睡。若有人稍稍規勸,他只管地亂發脾氣! 韓氏卻是摸準了他的脾氣,也自有法子對付他。 只聽她道: “不想吃便別吃!跑堂的活也搶著做,要你這個掌柜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