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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ejie賣車之前,怎不先打聽一番?十五兩,不過是市價,于他于你,皆很是公平,又何來坑害一說?我哥哥謙謙君子,斷不會有趁人之危的行徑!” 那小娘子聞言一愣,忙朝眼前的兄弟二人行了個萬福。 只聽她道: “我母女二人,一路行來,戰戰兢兢,不敢與人言語。消息閉塞,才找了那人的道。方才我那樣說,實在是抱歉?!?/br> 七娘本不是真氣,見她這般客氣,忙去相扶。 剛碰著那小娘子,只見她微微一顫,忙退后一步。 七娘一怔,愣了半晌,才驚覺自己此時身著男裝,是位妥妥當當的小郎君! 陳釀干咳了兩聲,以示提醒。 他遂作揖道: “弟弟年幼,冒犯之處,還請小娘子見諒?!?/br> 那位母親將女兒護在身后,嘴上卻還一味說著多謝與不敢。這般的口是心非,七娘在汴京見得多了,遂也不以為意。 反是那小娘子,見七娘風姿俊朗,面容姣好,直驀地紅了臉! 只見她偷瞧七娘一眼,又行一禮,問道: “二位小郎君仗義相助,我母女很是感激。還望留下姓名,也好來日報答?!?/br> 七娘見那小娘子面帶羞怯,忙向前一步,擋在陳釀身前。 她道: “我們本也為著賣車的!萍水相逢,留下姓名,卻是不必?!?/br> 說罷,她自作一揖,拉著陳釀便要去。 才行兩步,只聽身后人道: “小郎君,我家姓鄧,小女小字容君。日后若有相逢之日,必報今日之恩!” 七娘也不理她,一味地拽著陳釀走。 不過,鄧容君,似乎是個極耳熟的姓名。 ☆、第三十一章 揚州慢3 時至夜里,陳釀與七娘只在農戶借住。 夜已深了,陳釀早已淺淺睡下。七娘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鄧容君,這個姓名,究竟是誰呢? 七娘思索了一整夜,恁是想不起!忽而燭光一晃,也不知是否通了靈性,七娘猛地記起。 鄧容君,不正是開封府鄧府尹的妹子么?從前在謝府蓮池見過一回,是五嫂陪著。似乎,還與二哥議過親事。 想那時,她打扮雖不華美,卻端端的一派官宦氣度。哪似如今,尋常衣裙之下,可憐兮兮的,難怪七娘認不出。 只是,七娘眼下亦是一番落魄,比之鄧容君更甚。她又作小郎君裝束,從前不過匆匆一面,鄧容君自然也是對面不相識了! 看她們的模樣,想來,亦是因城破出逃。 這般官宦人家,一路之上,也見過不少。 他們為避禍端,皆輕車簡從,佯裝成百姓,一應值錢之物亦不敢帶。否則,城破時雖亂,又豈是好混過的? 這位鄧府尹,雖是謝府一手提拔,卻不似謝府,樹大招風,引人注目。故而,零星女眷尚得勉強保全。 七娘心道:若父親是個尋常官吏,從未權傾朝野,那家中長輩姊妹,是否也如鄧家一般,或可茍全性命于亂世? 思及這些,她越發輾轉不已。 陳釀睡在鄰靠的屋子,與七娘不過一堵紙墻相隔。 時有農家多子,又沒錢蓋房子的,便將現有屋舍拿漿成的紙板隔開,到底比濟濟一堂要體面些。 久而久之,一傳十十傳百,這個法子遂在農屋修筑中越發常見, 師徒二人投宿的農家,很是清貧,亦用了紙墻的法子。 一紙之隔,足以讓陳釀聽清鄰屋的動靜。 他本就未敢睡太沉,經了王婆子一事,陳釀待陌生人事總留有一分防備。七娘那處稍稍動彈,他便猛地驚醒,生怕有甚意外! “蓼蓼?”他喚道。 七娘聞聲,轉過頭對著墻,應聲道: “釀哥哥,我在?!?/br> 聽她回話,陳釀方才放下心來。 他又道: “怎的還不睡?明日要去渡口乘船呢!快好生歇息!” 七娘倒也老實,毫不遮掩地便道: “睡不著?!?/br> 陳釀聞聲一怔,到底還是那個任性驕縱的謝七娘。 二人一路行來,遇著不少事,七娘亦學會委曲求全,隨境忍耐。只是,骨子里帶的嬌嬌貴氣,總在這些小事上顯露無遺。 陳釀心道:如此也好。 她本心如此,若因著國破家變之事失了本心,變作與尋常女子無二,才是他最不愿見到的。 陳釀視謝府,也算得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他自知她心中為何所憂,為何所困。 只是,幸而,七娘那份赤子之心,并未隨境而改。 他默了一瞬,只安撫道: “蓼蓼,縱然心中有事,亦要兀自保重。既知努力加餐飯,更要努力加睡眠?!?/br> 七娘隔墻聞聽他的言語,溫潤又厚重,這般依靠之感,是足以安撫人心的。尤其,在眼下的世道! 七娘深吸一口氣,兀自一番微笑,遂朝墻頭道: “釀哥哥,給蓼蓼講個故事,伴我入眠吧!” 陳釀一愣,轉而笑道: “已是及笄之人了,怎的還要聽故事入眠?如此稚氣,豈非與三歲小童一般?” 七娘也不惱,只緊了緊被子,柔聲道: “釀哥哥,可我想聽?!?/br> 從前逢著陳釀這般言語,七娘多是據理力爭,還總引經據典,編些歪理來分辨。 今夜她卻不鬧了。只是,如此的輕聲細語,似乎更讓人難以回絕。 陳釀低頭一笑,終究是拗不過她的。 他似哄孩童一般,只道: “好,那便說個梁祝的故事吧?!?/br> “嗯?!逼吣锛氄Z應聲,洗耳恭聽。 其實,這故事誰又沒聽過呢? 他老生常談地講,她不厭其煩地聽。陳釀自是縱她護她,而七娘,是不拘著陳釀說什么的,只要聞著他的聲音,她便安心。 那一夜,在老故事中,七娘模模糊糊地睡去。 至于陳釀如何講的,說過些什么,她早已記不清。唯記得窗頭月光清潤,溫柔得不可方物。 陳釀似乎聞著七娘清淺的呼吸,想來,她已沉沉入睡。 他遂披上件單衣,起身踱步。與人講故事的他,反是睡不著了。 陳釀舉目望月,一時心有感慨。 那樣的月光,古今無異,帶著慈悲融乎天地。 明月之心澄明皎潔,端然于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隨事而遷,不因朝代更迭而變。 他輕嘆了一聲,思緒飄得很遠。 到底還是張若虛看得分明,古人不見今時月,今月何年照古人。 眼下的家亡、國破、山河破碎、顛沛流離,終究會化作史書之上淡然一筆。 如此想來,只覺身世微茫。人命,都太不值了…… 次日晨起,農家老婦已然在田頭干活,見陳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