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95
搖搖頭,“好在雪已漸小了,不似前些日子。待再往南些,就更暖了。況且,釀哥哥堂堂七尺男兒,哪里會怕冷的?” 七娘望著他,露出信任的神情。在她心里,她的釀哥哥,就是無所不能的呀! 可她也明白,凡人rou胎,到底是血rou之軀。四時冷暖,皆有所感。 只見七娘垂著眸子,近前一步,忽捧起陳釀的雙手,塞入裘衣之中。 陳釀的手早已凍得通紅,七娘觸上之時,只覺猛一個激靈,偏她卻不愿放開。 這雙手,是為她凍得這般。 她要讓這雙手再暖起來,一如從前,那雙溫暖有力的大手。那雙在她額間,輕敲一記的手。 ☆、第十四章 渡江云3 陳釀身子微微一顫,七娘突如其來的行徑,倒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呃,蓼蓼,”他忽喚道,“咱們進屋去吧!生火取暖,也就不冷了?!?/br> 七娘點了點頭,卻始終不愿放開他的手。陳釀無法,只得反手一轉,牽起她向茅舍去。 進得屋中,只見其間擺設已然空空,應是主人家南下時盡帶了去。 滿屋的南逃之人,神情哀楚,皆一般落魄模樣。見又進來兩個,也只抬眼看看,投出同病相憐的目光。 陳釀向屋中掃了一眼,見地上生了幾處火堆,眾人三五成群地圍坐著。 講究些的,便墊了個隨身帶的毛氈子。而更多的人,則是當日落荒而逃,保住一條命已是難得,哪還顧得上身外之物?他們就著地上茅草胡亂坐了,再不講究什么體面。 陳釀四下看了看,尋了處稍空的地方,將茅草整理一番,便要扶著七娘坐。 七娘立在一旁,卻遲遲不動。 她將那茅草審視一番,又看看四周眾人,不經意間,只蹙了蹙眉頭。 這樣的地上,果真能坐人的么?她緊咬著唇,雙手捻起裙帶不停地打卷。 只是,剛碰著裙帶,七娘的指尖忽猛地顫了顫。她低頭看去,乍然一驚。這群帶,原已不是從前的絲帛了! 七娘縮回手指,握在胸前,只覺指尖被粗麻布膈得生生發疼。 陳釀見她久不動彈,心下如何不明白? 他遂脫下身上夾襖,鋪在一叢茅草之上,只向七娘道: “蓼蓼,還是坐下歇一歇吧!左右,還要過一晚呢!” 七娘驟然驚愕,心頭似被烙鐵燙了一下。 她甩甩頭,忙將夾襖拾起,又緊緊裹在陳釀身上。罷了,她深吸一口氣,狠狠閉上眼,遂直直坐了下去。 只見七娘懷抱雙膝,一語不發。因頭一回坐茅草,她還有些怕,唯緊繃著身子,咬牙堅持著。 陳釀一時反應不及,呆愣愣地抓著身上的夾襖。不提防間,眼眶已然酸酸發紅。 他勉強笑了笑,又取下身上的包袱,道: “來,拿包袱墊著吧,總是好些?!?/br> 聞得陳釀聲音,七娘方舒了舒氣息。她緩緩抬眼,只深深望著陳釀,卻不言語。 陳釀遂蹲下身,扶她在包袱上坐了,自己亦在她身旁隨意坐下。 地上有些零星柴火,他堆了堆,又取出一枝,轉身向一對老夫妻道: “老爺爺,有勞借個火?” 那老人家上下打量一番,倒也慷慨,只道: “我看你像個讀書人,難怪不懂這些!此處陰濕,生一處新火不知費多少勁呢!你們朝前挪一挪,與我們夫妻一處取暖吧!” 陳釀與七娘面面相覷,忙起身行禮,不住道著“多謝”。 一時,二人遂與那老兩口圍坐一處。 從前七娘出門,多是頭戴帷帽??v然男裝出游,也多是與兄長們一處,并不大與旁人打交道。 眼下男女一堂,又無甚遮擋。她一介大家小娘子,少見生人,到底有些怕的。 只見七娘將身上裘衣緊了緊,只蜷縮著靠在陳釀身后。 那老婆子倒是和氣,她滿面堆笑,自有一番和藹可親。 她看了看七娘,只笑道: “這位小娘子卻是怕生得很!” 陳釀回頭看七娘一眼,方道: “老婆婆見笑,舍妹少見生人,并非有意失禮?!?/br> 那老婆子點點頭,轉而嘆了口氣: “哎!這世道,好好的小娘子,不在家中養著,卻這般奔波。到底太難了!” 此話既出,座中之人無不唏噓。 滿滿一屋子,也不獨七娘一位小娘子。那些蓬頭垢面,襤褸落魄的女孩子,指不定亦是哪家貴女呢! 陳釀看了看七娘,怕又勾起她的傷心來,遂打岔道: “還未曾請教府上尊姓?” 聽陳釀說話這般客氣,那老人家直笑了起來: “也就是你們讀書人,眼下什么時候了,還尊姓尊姓的這樣酸。你叫我老王就是了!” “原是王爺爺、王婆婆?!标愥動忠环?。 七娘探出頭看了看他們,聽聞與紹玉同姓,她驀地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感。 王婆婆又道: “你們呢?我見小娘子模樣生得白凈標致,倒不像尋常莊上的孩子?!?/br> 陳釀方道: “蔽府姓陳,本是汴京人士?!?/br> 老王聽聞汴京二字,霎時將眉頭擰成一團。 “汴京??!”他只道,“家里可還有別人?我見你兄妹二人年紀尚小,怎就單獨逃了出來?敢是與家人失散了?” 一提及家人,七娘眼圈霎時紅了。陳釀也只搖頭做無奈狀。 老王夫妻見了,心下如何不明白?一路之上,這樣的事,已見得太多了。二人相視一眼,遂不再問下去。 只聽老王打岔道: “過了也就過了,眼下暖暖身子再說!” 說罷,老王只遞上一壺酒。 陳釀驟然一驚,這樣的境況,老王身上竟還帶著酒? 他沉吟片時,只推辭道: “王爺爺,抱歉,我不吃酒的。況且meimei還小,總是時時需我照顧。若吃醉了,倒不好了?!?/br> 老王只擺擺手,似乎很是看不上讀書人的酸腐氣。 他道: “讀書人就是矯情!我家老婆子替你看著也就是了,能出什么事?” 陳釀還欲推辭,卻見王婆婆一把垂向老王的背。 只見她嗔道: “吃酒吃酒!逃個難,還要分出銀錢與你打酒吃!也不知這酒有什么好?” 被王婆婆一訓,老王卻也老實了,只得訕訕作罷。 王婆婆遂笑道: “你們行了一路,應是餓了吧?我家老頭子嗜酒,你們別理他!我這里還有幾個炊餅,不如咱們烤了分食,也好過挨餓??!” 陳釀與七娘聞言,齊齊搖起頭來。 眾人皆是逃難至此,誰都不容易。況且一路多是荒頹之景,食物更加難得。 他們與那對老夫妻,不過萍水相逢。人家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