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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道,“朕與璉兒已吃過了?!?/br> 朱鳳英顫了顫眸子,落淚道: “金人又叫皇兄做甚么了?這水,斷不會白來的!” 趙桓一時低頭,只勉強笑了笑: “不打緊的,不過是去帳中被取笑一番。能得來這水,倒也值得?!?/br> 鄆王與朱鳳英面面相覷,滿心的屈辱與心痛。 趙桓遞上水,又道: “越是這般時候,咱們越要拼力活下去!” 鄆王望著趙桓,心下百感交集。從前只道他溫吞懦弱,可偏在此時,長兄,到底是以天子的尊嚴在護著他們的長兄。 他長長一聲嘆息,顫抖著接過,先與朱鳳英吃了。 還不待多說一句,卻見不遠處的樹下鬧了起來。 只聽有宋人高喊: “來人??!皇后娘娘自縊了!” ☆、第十一章 思帝鄉8 鄆王正端著瓦片,予朱鳳英喂水。忽聞著叫喊,三人心中皆猛地一沉。 啪! 只聽瓦片驀地摔碎在雪地,化好的雪水灑盡了,又凝成冰。 趙桓一時站將不穩,再顧不得許多,直朝樹下奔去。鄆王與朱鳳英對視一眼,又驚又憂,亦急忙跟上去。 樹下早已被人群層層圍住。宋俘們相互扶持著站立,個個皆是淚如雨下,口中只不住地喚著“皇后”。 趙桓粗喘著氣,撥開人群。只見朱璉倒在雪地里,面無血色,氣若游絲,由她從前的侍女抱著。 一旁的樹上懸著粗布繩絳,一方矮凳倒在樹下。那是放在板車上,供金人歇息的矮凳。 趙桓稍稍放下半顆心,看樣子,是已救下了。他吐出一口氣,忙撲上去抱著她。 見朱璉滿臉的淚痕,滿臉的絕望,趙桓一時傷心頓起,泣不成聲。 眾人見著,無不唏噓哀嘆。他們的皇后,是多么和善溫順之人!那等好心性,竟也到了要自尋短見的地步。 鄆王與朱鳳英隨后亦擠了過來。 朱鳳英從未見過jiejie這等模樣,大驚之下,猛地摔了一跤。 雪地寒涼刺骨,她卻不及在意,只連滾帶爬地來到朱璉身旁,緊緊拽著她的手臂。 “jiejie!”朱鳳英哀嚎,“你別拋下鳳娘,你看一看鳳娘??!” 聞得朱鳳英的聲音,朱璉心尖霎時一酸,隨即又是一陣深沉的刺痛,直刺向心底。 她緩緩轉過臉,望著朱鳳英。這個高傲無比的meimei,如今亦如她一般狼狽。 “鳳娘?!敝飙I用氣聲喚。 那聲音斷斷續續,虛弱至極,直教人不忍耳聞。 “我在呢,jiejie!”朱鳳英握住她的手,連忙應聲,“我在呢!” 朱璉直直看著她,眼角又滲出淚來: “鳳娘,jiejie不能再陪著你了!” 朱鳳英的目光亦絲毫不敢離開。她緊咬著唇,直直搖頭,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 “陛下,”朱璉又轉向趙桓,“放我去吧!” “不!”趙桓的聲音顫抖至極,“璉兒,你要活著。只有活著,才有歸國之期??!” 歸國之期…… 思及此處,朱璉直將頭埋進趙桓的臂彎,又兀自啜泣起來。 這些日子,相熟的宗室女子一個個被拉入金人帳中。再回來時,或死或瘋,皆已非人形。便是有一兩個清醒的,也只渾渾噩噩,成日的不言語。 蒼茫雪地之上,每夜盡是哀嚎四起,那場面,直是觸目驚心。 朱璉心下懸懸,一日勝過一日。 只怕,等不到歸國之期,她這副身子便已非清白!縱使日后歸國,又有何顏面去面對國人,做天下表率呢? 既如此,倒不如死而守節。既是對自己的成全,亦是守住大宋最后的體面。 可偏偏,如今就是死,卻也是不能夠的! 壓抑了許多日,朱璉終于忍不住,直放聲大哭了起來。 此處這樣大的動靜,早已驚動金人。有領頭的卒子,手執長鞭,惡狠狠地行來。見著成堆的人群便是一陣抽打。 眾人相互護著,又四散躲閃,一時間,只聞得慘叫聲四起,起伏不絕。 “鬧什么!”那金人卒子拿長鞭指著趙桓與朱璉。 忽而,他猛一甩鞭子,“啪”地一聲,直直抽下去! 他又看了看朱璉,只道: “聽聞,有人要尋死?” 那金人卒子露出jian猾的笑,向前行了幾步。他蹲下身來,忽一把揪起朱璉的下頜。 “還當自己是皇后呢?”他笑容中滿是戲謔,“記住了!你的命,是抵過金錠的,是拿來還錢的!再敢尋死,我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 說罷,他將朱璉的下頜狠狠一甩,站起身來,又朝她胸口猛踹一腳。 “你!”那卒子又拿鞭子指著朱璉,“明夜去我們王爺帳中!” 那卒子掃視著四下之人,又抽了一回,方才興盡而去。 適才抽打朱璉那幾鞭子,皆是趙桓護著。金人一去,她忙上下打量著趙桓,嘴里不住地說“臣妾有罪”。 趙桓摟著她,雖是心疼至極,卻也無能為力。 他只道: “那蠻子嚇你的。朕便是當牛做馬,亦不會叫他們動你分毫!” 可她不要他當牛做馬! 他是大宋的君王,心懷仁義,受百姓愛戴。他是天子??! “陛下,”朱璉忽而顯得平靜了許多,“你放心,我不會再尋死了?!?/br> 她驟然的轉變,卻驀地教人生出一絲憂心來。 一旁的朱鳳英試探道: “jiejie,你別嚇我?!?/br> 朱璉搖了搖頭,只道: “鳳娘,楷弟,你們都睡去吧,明日還趕路呢!本宮沒事?!?/br> 朱鳳英依舊有些放心不下,鄆王卻強拉了她走,一面道: “讓皇兄與皇嫂單獨待聊一聊吧!” 送走了那二人,朱璉又催著趙桓歇下。她一再保證不再輕生,趙桓方才作罷。 也不知是否因著白日趕路勞累,夜里又鬧了這么一出,趙桓竟很快便入睡了。要擱在前幾日,這般寒冷的天,他們早凍得徹夜難眠。 朱璉垂著頭,脫下自己的外衣,又緊緊裹在趙桓身上。罷了,她遂起身朝河邊踱步。 金人畫地為牢,自有兵士把守。只要俘虜不逃,管他們做些什么,金兵卻也懶得理會! 河面本已結冰,金人為著抓魚,生生鑿出了好大一個窟窿。 朱璉忽自嘲地一笑。 這個窟窿,來得真是好巧??!似乎是特意為她備的。 她行上前去,連日以來,腦中從未有過這般清醒。依金人所言,她隨時可能如別的宗室女子一般,被送入蠻子帳中。 今夜,是她最后的機會。保住自己清白名節,保住大宋體面的最后機會! 朱璉雙眼含淚,又回望一眼趙桓。多難得??!連日來,他第一回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