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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伸手,靠近托盤上的紅綢。 四周盡是好奇的目光,連蔡攸亦忍不住,死盯著賀禮不放。 說時遲,那時快,在眾人還不及反應之時,魏林一把扯下紅綢,其間之物,暴露無遺。 見著賀禮,眾人更是驚愕。 一應議論之聲,比之方才更盛。更遠的席位,已然喧鬧起來。 “這是什么?” “瞧不清??!坑坑洼洼的,也能做賀禮么?” “旁邊像是有本冊子?” “什么冊子,我怎么不見得?” 哄亂的議論聲中,鄆王顯然一副局外人的姿態。 他一手撐著下巴,只居高臨下地看著眾人。 可蔡太師面上的表情卻不大好。 他雖未發作,卻蹙著眉,只捏著眼望向陳釀。 “這位小郎君可是姓陳?”只聽蔡太師道,“從前,在謝府帶他家小娘子念書?!?/br> 陳釀微微怔了怔,太師府的消息,果然靈通得很。 他行禮道: “正是小生?!?/br> “陳先生?!辈烫珟熰钪?,踱步至他跟前,“那敢問,此份賀禮,卻是何意?” 陳釀遂看向那份賀禮。 其實也并非什么稀罕物,不過是瓷碗中乘了幾張樹皮,一旁又有太學生親手抄寫的。 陳釀又抬眼看著蔡太師: “這些樹皮,皆是汴京近郊的?!?/br> 蔡太師似乎想到了什么,卻并不言語。 陳釀頓了頓,又道: “太師可知,咱們在此處享用著玉粒金莼、美酒佳肴,而近郊之流民,卻以這些樹皮充饑?” 此話一出,座中一片嘩然。 這群太學生,原是砸場子來的! ☆、第二百一十章 宴清都6 蔡太師看了陳釀一眼,又掃了一眼眾太學生。 他只默然不語,又隨手拿起那冊,翻看起來。 太學生們的小楷,倒很是漂亮。 此文是中的名篇,讀書仕子,誰人不知?皆是爛熟于胸的。 其文有云:“茍無歲,何以有民?茍無民,何以有君?” 便是說,萬事以民為本,民重君輕之念。 蔡太師的手掌覆在冊子上。那只皺紋滿布的手,條條溝壑,皆是深重的心思。 他又默了半晌,方沉吟道: “今日,是我家孫女的生辰?!?/br> “是,”魏林上前作揖,“聽聞蔡三娘子喜好文章,此冊為太學生手書。雖不貴重,卻頗有心思?!?/br> 蔡太師有些吃癟。 奈何鄆王在上,其下又多有朝臣,不好發作。 只聽他道: “太學生們既有心賀壽,不如進屋說話?” 太學生們相互看看,心中只作冷笑。 蔡太師這老賊,還欲遮掩,是覺著面子上難堪了? 既如此,他搜刮民脂民膏,魚rou百姓之時,怎不覺著難堪? 還不待太學生們言語,卻是鄆王行了下來。 他故作隨性,只笑道: “既是太學的心意,也叫大家一處看看。本王亦有些好奇,清貧如太學,能送些什么賀禮?” 聽鄆王有心維護,蔡太師只得訕訕。 鄆王與太學,本就淵源頗深,于他跟前,總不好為難。 蔡太師強帶著笑,又道: “陳先生方才說,是三份賀禮?” 陳釀看了看鄆王,微微一笑,拱手道: “不錯,太師稍待?!?/br> 陳釀語罷,有太學生又呈上第二份賀禮。 那賀禮依舊拿托盤乘著,覆在紅綢之下,扁平形狀,倒與方才的不同。 蔡太師微蹙了一下眉頭,不知這群太學生又要搞什么鬼! 此番,魏林不再一把扯下,而是緩緩揭開。 可越是如此,眾人越是好奇。 正如一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看不著,才更想要一睹芳容。 可隨著紅綢漸漸揭開,其中可并非什么傾國傾城的美人。 而是破洞遍布,一件襤褸衣衫。 四下又是一片驚訝之聲。 衣衫又臟又舊,眾人皆不忍視。什么樣的人,才會穿這般衣衫? 待細細看去,只見衣衫一側,亦有一本冊子。 不過,那冊子卻不再是眾人熟讀的文章,而是太學生們所作。 蔡太師背在身后的雙手有些顫抖,緊緊攢成拳,面上卻仍保持著官家的禮儀風度。 “陳先生,”鄆王好奇道,“這又是什么出處?” 陳釀朝鄆王行了一禮,方道: “這件衣衫,正是北地來的流民所穿?!?/br> 座中又是一片嘩然,卻不再像方才一般議論。 在場之人,不論大小,多是在朝為官。流民之事,已然成災,此時驀地提及,不得不令人唏噓。 至于,太學生們所作那篇,不少人也聞著過風聲。似乎是被壓了下來,不得上奏。 今夜出現于此,未免太蹊蹺了! 蔡太師的神情有些緊繃。 不待他反應,太學生們又呈上第三份賀禮。 前兩份賀禮,皆是賣足了關子,這第三份倒是直直上來。 魏林二話不說,一把揭開紅綢。 不出所料,果是流民之物,一只破爛不堪的草編鞋。 只是,這件賀禮旁,卻沒了冊子。 自然,古人之意,今人之心,皆已說通透了,便再無需多言了。 四下官員見著,有的放下了酒盞,有的擱下了象牙筷,皆一片默然。 這一回,連嘩然之聲亦不聞了。 整個太師府,靜得有些出奇。眼下看來,又哪來壽宴的喜慶? 所謂停杯投箸不能食,大抵是心有所感,方才如此。 太學的三份賀禮,將流民的衣、食、行盡擺在眾官員眼前,那般赤裸裸地,毫不遮掩地。 若還能接著推杯換盞,歌舞升平,也就太沒良心了。 蔡攸四下看了看,又瞧了瞧父親,忽向陳釀發問: “太學,是怎么個意思?” 此話一出,蔡太師立馬投去制止的目光,斥責道: “鄆王殿下在呢!哪有你說話的份?” 蔡攸聞聲,忙行禮退后。方才氣急,才說了那不妥的言語。 可蔡太師的話,卻遠非忽來的斥責,而是深思熟慮過的。 這便是要鄆王拿主意了。 不論縱容太學,或是斥責太學,似乎皆不大好。 但那不關他太師府的事,這個鍋,鄆王得背。 說來,鄆王本是蔡太師一手扶持。只是這些年,他行事越發隨性,難免惹蔡太師不快。 此番之事,倒正好借力打力。 誰知,鄆王卻笑了起來。 他一臉云淡風輕,只道: “既是祝壽來的,又站著作甚?禮也送了,太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