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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br> “母親教訓得是?!敝x菱垂目頷首,“四嫂雷霆手段,家中本有些積怨。我是怕積怨深了,婆婆不免知曉,到時候冤枉母親。至于別的,菱兒是不上心的?!?/br> 朱夫人饒有興味地看著謝菱。她說的也不錯,錢氏鬧的事,最后不還是要朱夫人來善后么?她身為當家主母,家中諸事,她都要負責的,況且讓錢氏幫著理家,也是她的主意。 “李大娘在咱們家許多年了,”謝菱道,“風濕腿也是那年為救婆婆,落水害下的。四嫂嫁來沒幾年,不知這些,她若怪我,由著她就是了。左右,大家都念著母親的好?!?/br> 謝菱說話的模樣,帶了些小娘子的嬌縱,這才像她這年紀的女孩子。只是細細想來,這話哪有半分嬌縱呢? 得罪錢氏與周夫人的鍋,謝菱主動替朱夫人背了,行事又以朱夫人為遵。下人面前,朱夫人是心善的菩薩,錢氏面前,朱夫人是慈愛的長輩;這樣看來,謝菱送藥,成全的竟是朱夫人。 這樣聰明,又極力巴結的人,縱使朱夫人再看不上,也不會給她難堪。反而要事事護著,時時疼著,說不準哪日就用上了呢? 朱夫人拉著謝菱的手,拍了拍: “難為你,小小年紀,這樣周到?!?/br> “都是母親的教導?!敝x菱低頭笑道。 “你四嫂是跋扈了些,好在你溫和聰慧?!敝旆蛉说?,“從前我便跟你陳姨娘說,要她多帶著你。只是……” 朱夫人欲語還休,謝菱的心卻是一沉。 “你畢竟是小娘子?!敝旆蛉搜哉Z充滿心疼,“要學這些,也是定親后的事了。這樣傳出去,人家還當咱們謝府無人,苛待小娘子,不好聽的?!?/br> 謝菱還是如往常一般溫和不語,雙手卻在袖中握緊。還是算錯了么?朱夫人還是怪她多事,還是防著她?謝菱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朱夫人余光掃了眼她袖中的手,了然一笑,只道: “母親心中,待你和你七jiejie是一樣的。她是個混貪玩的,不爭氣,你卻很有主意,倒也別埋沒了?!?/br> 謝菱抬起頭看著朱夫人,掩飾不住一臉驚訝。到底是個小娘子,再聰明,沒歷練過,也藏不住心事。朱夫人只三言兩語,她也就無所遁形了。 朱夫人又道: “我知道你的孝心,日后多跟著你大嫂。正經的小娘子,成日跟姨娘混在一處,算什么事?日后,你四嫂也學著管事,她莽撞些,你替母親看著?” “姨娘”二字,不知是說陳氏,還是謝菱生母顧氏。謝菱面上有些難堪,好在朱夫人準了謝菱料理家事,雖不是明面上,可朱夫人心里是認她的。 也不是防著謝菱,那也太犯不上了。只是家中本有個媳婦,如何能讓小娘子理家,豈不貽笑大方么?況且,其間還得顧及著周夫人的臉面。 朱夫人昨夜里便想好了,不如就讓錢氏試試。如今里里外外,做主的盡是她大房的人,若再不依錢氏,老夫人那里也說不過去。 原本以為,錢氏那刁鉆脾氣,不要幾日就受不得苦了。誰知昨日見著她,倒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朱夫人是沒工夫看著她了,儀鸞宗姬與陳姨娘亦各司其職,正好也巧,來了個謝菱,解這燃眉之急。 眾人的心懸了兩日,最終還是皆大歡喜了。沒有鬧,也沒有事,謝府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一切看起來與往日一樣,卻又都不一樣了。 老夫人得以安心養病,周夫人也得了應有的交代,謝菱更是險中得利。整個謝府,似乎唯有七娘,活在一個綺麗的夢里,懵懵懂懂,家中一切盡無心思量,只顧自己快活。 陳釀備著春闈,已在七娘進宮前停了她的功課。七娘長日無聊,自回府后,遂日日往陳釀書房尋他。奈何不湊巧,要么陳釀出門了,要么已睡了,總不得見,至此已是第三日了。 這天七娘來,又見他書房無人。她“哼”了一聲,撒嬌地坐下,守株待兔雖笨了些,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第六十二章 應景樂1 陳釀書房雖也有丫頭,可同行的阿珠還是親自伺候著七娘。七娘又換過一盞茶,獨坐在陳釀的案前,慣了的鳩占鵲巢。這屋子幾乎日日來的,瞧來瞧去,倒沒什么稀奇。只是窗前的翠竹已然枯了,覆上一層淡淡霜雪,頗得韻致,如畫一般。 時日過得真快,陳釀來汴京時,正今年上元,也是一般的時節。那時酒樓初見,他一身細布棉袍,對她千般看不上??珊髞?,他卻意外成了自己的先生。他懂她縱她,會跟她說“無妨”,會為她的小秘密守口如瓶。 轉眼經年將過,陳小先生成了她的釀哥哥,她從謝七娘子成了他的蓼蓼。七娘為此而愉快,釀哥哥與別人確是不同的。 七娘轉頭望了望門邊,還是不見陳釀身影。她也不著急,只靜靜地坐著吃茶,時而寫幾個字玩。她似乎習慣了等他,縱然獨自無聊,也總能自得其樂。 “蓼蓼,你來了!”忽聽有人喚。 七娘聞得,忙從窗邊探出頭去: “釀哥哥!” 只見陳釀一身半舊袍子,罩件薄裘氅衣,風帽掩著發髻,幾本書有些凌亂地抱在胸前。他果然是從外邊回來,天氣冷,說話時還冒著白煙,因見著七娘,遂在窗邊停下。 “快把頭縮回去!”陳釀近前幾步,又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七娘頭上的雪,“下著雪呢!” 七娘聽話地回到屋中,又奔至門邊迎陳釀。她扶著門邊半倚著,今日著了新制的桃花錦狐裘長襖,戴一串孩兒面珊瑚瓔珞。 陳釀剛一過來,七娘忙殷勤地過去幫他撣雪。兩個小丫頭亦接過他懷中的書與裘衣。 “多日不見,越發乖巧了!”陳釀牽著她往里面走,一邊打趣。 他又見著自己書案上多了一盞茶,還有幾張寫了字的紙。他又問七娘: “來多久了?” “她們說,我來時釀哥哥剛出門?!逼吣锔谒砗?。 陳釀自于案前坐下,隨手拿了她寫的字看。 “縱我不往,子寧……”陳釀隨口念來,卻又猛地頓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v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這是中的句子,是她學過的,是他教的。 “你寫的?”陳釀問。 分明對她的字跡無比熟悉,陳釀卻還是忍不住問一句。她還是個小孩子啊,如何會寫男女之情的句子?或許,只是信手寫著玩? 七娘點點頭,垂著眸子,也不說話,陳釀審視著看她半晌。屋中一下子便沒了七娘的吵鬧聲,安靜地有些令人發慌。 正巧有丫頭換了新茶來,七娘忙從他手中抽回那張紙,背在身后。她只道: “釀哥哥吃茶吧!” 陳釀順勢端起茶杯,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