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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給教他們自食其力的能力?”七娘恍然大悟,“是了,如此一來,即便有一日沒了救濟,他們總還能活得體面?!?/br> 陳釀點點頭,微笑地看著她,又把小幾上的一碟蜜餞朝她推了推。那是七娘頂喜歡的糖霜腌青梅,從前陳釀還取了個雅號,喚作“玉雪團子”。 七娘咽了咽喉嚨,只道: “蓼蓼先作文章,罷了再吃?!?/br> 她像是忽然開了竅,就著陳釀的書案紙筆,奮筆疾書起來。便是陳釀,也從未見過七娘如此認真的模樣。 他輕手輕腳地多掌了幾盞燈,夜里用功,最怕她熬壞了眼睛。七娘倒是不覺,只自顧自地寫著。 陳釀遂不擾她,悄然退出書房,只在門外竹林間的小幾前坐了,依舊飲茶作文。 今夜的月光輕柔,他時不時朝窗中看,竹影映上窗欞,疏影橫斜,暗香浮動。七娘衣裙清淡,在輕晃的竹影中若隱若現,倒不見她平日的神氣,盡是詩書浸潤的溫柔。 她難得如此,那樣的時光,顯得很慢很慢。夜里靜謐,只聞得輕風拂過竹葉的沙響,似乎一切的心緒都沉淀得心安理得。 七娘欠了欠身子,方才一心作文,不覺已是后半夜。天有些發涼,有些莫名的清潤。其間,陳釀進屋剪了多少回燈花,她是不知曉的,好在文章已作好了。 她飲了口熱茶,揀顆玉雪團子吃了,一面左顧右盼地尋陳釀。 后半夜驀地生了寒意,他卻還在屋外席地而坐。七娘隔窗靜靜看著,他的白衣灑了層冷冽的月光,衣服的輪廓揉進月光與夜色中,只叫人覺得冷漠又疏離。 七娘有些訕訕,她輕聲喚道: “釀哥哥?!?/br> 陳釀聞聲回頭,神情里亦沾染了月色的清冽。 七娘又道: “夜涼如水,快進屋吧!已作罷了?!?/br> 陳釀遂起身道: “琳瑯在一旁的小書房等你許久了。我喚人去掌燈?!?/br> “釀哥哥要趕蓼蓼?”七娘委屈地看著他。 “夜深了?!标愥勥M屋,自點了盞燈籠,遞到她手上。 七娘不情愿地接過,他又取了件自己的袍子替她披上。青灰的袍子太長太大,已曳到地上,顯得七娘弱不禁風的。他送她至院外,天還黑得很。 琳瑯扶著七娘,正待道別,卻聽陳釀輕聲道: “還是我送你吧,夜深了?!?/br> ☆、第三十三章 花非花3 七娘聞聲,忙拖著袍子至他身旁,偏頭看著他,笑著拉了他的衣袖便走。 陳釀被她拖拽,直怕她摔了,忙道: “蓼蓼!花徑路滑,仔細行走!” 七娘這才放慢腳步。琳瑯在二人身后跟著,手里捧著七娘的斗篷。她心下奇怪,分明帶了自己的斗篷,七娘子卻只愿裹著陳小先生的舊布衣。那有什么好的?又大又不保暖,果然是孩童心性呢! 春日的花大都落了,倒是荼靡繁盛,絲絲裊裊,總愛勾住簪釵花鈿,惹女兒家煩心。 可七娘卻覺得有趣,時常在荼靡架下穿行,每每經過,總要走一回。她心中是喜愛荼靡的,荼靡多情,才挽成柔絲留人住。 陳釀書房至七娘閨房的路上,正有個小巧玲瓏的荼靡架。七娘看了陳釀一眼,滿臉期待,卻不說什么。 陳釀哪里不知她的心思?這孩子越發貪玩了! 他只冷了臉道: “不行!” 七娘霎時被看穿,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還不依不饒的。 她又道: “西南月落,城烏將起,左右睡不成了。釀哥哥陪我至荼靡架下,閑步一回可好?” “夜深了?!标愥勌ь^看看月色,“別淘氣!” 七娘似未聽他言語,直往荼靡架下去,一面回頭: “琳瑯不許跟著!” 琳瑯擔憂地看了七娘幾眼,也不敢去,只得作一萬福,向陳釀求救: “陳先生……” 陳釀嘆了口氣,最拿她的無賴沒辦法。他兀自搖搖頭,便尋七娘去。 七娘聞得腳步聲,自知jian計得逞,遂狡黠一笑,回頭道: “釀哥哥不會丟下蓼蓼,對不對?” “也就是你,這般任性!”陳釀笑道。 七娘偏頭一笑,誰知荼靡解意,真掛住了她的步搖。 她咯咯笑了幾聲,又試探著伸手去解: “呵呵,又挽住了?!?/br> 陳釀見她模樣笨拙,忍俊不禁,遂負手行過去,自替她解。只是月光朦朧,看不大清,解了許久亦解不開。陳釀靠近了些,仔細理弄著步搖和荼靡絲。 他的下頜就快抵上她的發髻,她的鼻尖似乎觸到他的衣襟。七娘猛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只怔怔立在那里。一瞬間,她只覺面頰發燙,掌心冒汗。 這是大概頭一回,她清楚地知道,陳釀與別人是不同的。 “分開了?!标愥勈媪丝跉?,呼吸掃過她的發絲。 七娘卻緩不過神,面色緋紅,只發愣地看著他。陳釀蹙了蹙眉,逗她似的輕撥方才那支步搖。夜里安靜,玉石墜子聲音清脆,七娘一個激靈,這才知身在何處。 自回了閨房,她依舊有些心緒不安。那夜七娘不曾入睡,輾轉反側間,總覺得有人抵著她的發髻。 她低頭,不自主地淺笑,只抬手撫過長發,又碰一下自己的鼻尖。一時心緒蕩漾,她把頭埋地更低,面色羞得緋紅。 釀哥哥,似乎,是很好的。 七娘望著窗前灑下的月光,只胡亂吟哦一闋: 朧月罥煙三寸小,老花飛絮沾袍皎。 多情荼靡挽成絲,留窈窕,解春調,玉瑟一音風渺渺。 自送了七娘回去,陳釀也無心睡眠,都被他給鬧清醒了。 他自在月下踱步,如今已是初夏。七娘經不得夏夜的涼,他倒覺著清爽。陳釀微閉上眼,只循著花草的氣息,向花陰深處行去。 聽聞園中有幾株極罕見的曇花,也不知今夜是否有緣見得。他只漫無目的地走,袍子沾了露水,也只由他。恰一派名士風流。 忽而,花陰更深處,似有什么聲音,幽微又哀愁。從前老人都說,這夏夜里,花兒葉兒最易成精。陳釀往前復行了幾步,只見月色朦朧處,一個蒼白的身影,似有哀泣之聲。 細細看來,她身旁的曇花已然謝了,她像是祭奠它們的尸身,莫不是花神么? 陳釀一向對鬼神敬而遠之,若是平日,不理也就是了。偏此時他見著,有些莫名的熟悉,又莫名地憐她孤零。 他又近前幾步,只輕聲喚道: “是誰在哭?” 那人聞聲一驚,忙抹了眼淚,回眸一看,竟是許娘子! 只見她面帶愁容,雙眉緊鎖,殘淚還掛在臉上。一身家常裝扮素雅得緊,加之長發未挽,亦無矯飾。她只孤身立在那里,無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