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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晚上的種種變故中緩過勁兒來。她得了縣主封號,本應當歡喜,但想到自己的父親如今無官無爵,等同白身,她又有些無措。 劉氏近日犯了咳疾,今天便歇在了家里,不曾去宮宴。沒想到一場宮宴上發生了這么多事。 好在明文圣旨很快就到了忠勤侯府。 劉氏看了圣旨,又聽宋如錦講了來龍去脈,神色凝了片刻,才輕輕地呼出一口氣,道:“他也有今日……”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宋懷遠。 宋懷遠此刻不在侯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帶著滿身酒味和脂粉氣回到家,一進門就聽聞了這樁變故,猶不肯相信,大著舌頭醉醺醺道:“豎子陸壽清……污我聲名?!?/br> 劉氏便在一旁涼颼颼地說:“你如今不過一介白身平民,哪里來的膽子辱罵朝廷命官?” 宋懷遠登時酒醒了一半,連忙命下仆去取圣旨。 圣旨拿來之后,宋懷遠便一把搶來,逐字逐句地讀過去,面色青白交錯,忽然一個倒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劉氏一愣,到底還是替他請了王太醫來看診。 王太醫一向與侯府相熟,這些日子也聽聞了宋懷遠的遭遇,心下很是同情。他細細地替宋懷遠切了脈,同劉氏道:“本就是宿醉,再加上暑熱侵體,一時氣急攻心,難免病倒?!?/br> 劉氏淡淡地點了點頭。 王太醫見她神色漠然,料想她已不再把這個因為眠花宿柳而丟了爵位的丈夫放在心上……醫者父母心,他不由嘆了口氣,道:“還是仔細將養為好?!?/br> 第71章 驚鴻一瞥 隔日宋如錦再去宗學, 眾人看她的目光已經不太一樣了。 如今她頭上頂著縣主的封號,比在座幾個宗親貴女還要身份尊貴。 眾人心下還是有些不忿的??h主歷來只封親王之女, 宋如錦憑什么獲封? ……還不是憑她那個皇后jiejie。 不甘心的宗女們只好想想宋如錦那個挨了重懲的父親, 心下略微平衡了一些。 但話說回來,她父親犯了那么大的過錯, 也沒有牽連他們家的富貴。等將來太子長成, 忠勤侯府只會更加鼎盛。 下學之后,宋如錦徑自走去了鳳儀宮。 宋如慧正在臨一幅字, 宋如錦走近看了幾眼,臨的是王右軍的。 已臨了半篇, 寫得極好, 行云流水一般的風韻——宋如慧一向是有才華的, 只不過她不愛張揚,閨中的才名便不似謝昱卿那樣人盡皆知。 宋如錦走上前替她磨墨,一邊說:“爹爹病倒了, 太醫說他是因為急怒攻心才這樣的,要好好吃藥將養?!?/br> 宋如慧手上的動作一頓。 她默了一會兒, 才繼續執筆寫字,卻沒有了臨帖的興致,便擱下筆, 沒再寫下去。 前日宮宴散了之后,她一個人靜靜坐了許久。她知道梁宣不待見宋懷遠,日后恐怕還會再尋由頭處置他。于是臨睡前,她同梁宣說:“家父愛官如命……陛下這般懲處, 想來家父定能悔過自新?!?/br> 言下之意就是,陛下您已經要了宋懷遠的“命”,就別再要他的命了吧? 也不知梁宣有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他以指作梳順了順她的頭發,淡淡地說:“睡吧?!?/br> 寢殿點著安神香,宋如慧一整日心神俱疲,漸漸睡著了。 夏夜的弦月皎潔明亮,清輝如水。梁宣一直沒能入眠。 再過幾日,就是他的母后——孝貞仁皇后的忌日了。 母后因難產薨了,所以他從沒有見過母后。別的皇子公主都有母親,只有他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但也不是全然的孤單,東宮的下仆們簇擁著,弟弟meimei們仰望著,乳母時刻陪伴著,他看上去倒也不怎么寂寥。 乳娘是自幼服侍母后的舊人。他經常問乳娘,母后長什么模樣,乳娘就說:“娘娘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婢子還不曾見過誰能美過娘娘?!迸紶柸槟镆矔皖^嘆氣,說:“有時候風華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br> 那時候梁宣年歲尚小,卻很奇異地記住了這句話。 后來他稍長大些,就偷偷溜到太廟去看母后的畫像。宮廷畫師筆下的美人都是一般模樣,烏發細眉,華服錦衣,姿態嫻雅而端莊。 他曾聽宮里人說過,有一年元日大朝賀,晚上宮中設宴,百官攜家眷同往,父皇就在那時候遇見了母后,隔年便娶入皇宮。 是怎樣驚世的容貌,才能讓父皇在一群簪金佩玉、云鬢花顏的女眷中間一眼看見啊。 他暗暗地想,太廟里的畫像根本沒有繪出母后半分美貌。 后來乳娘悄悄告訴他,母后本與渭南郡王梁蘇情投意合,且定了親事,就因為進了一趟宮,被父皇看了一眼,就迫不得已地退了婚約,轉而嫁進皇宮。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乳娘會說“風華太盛,不是好事”了。過分的美貌竟也是一種過錯。 父皇和母后之間的故事,從不是他想象中的姻緣注定、天作之合。 那是他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什么是皇權。 那時候的他當真厭惡極了這至高無上的權力。他想,倘若他將來有了心儀之人,定然會全心全意地待她好,事事順她的心意,永遠都不逼迫她,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但幾年之后,他就不這么想了。他是太子,那些弟弟meimei們雖有母親的庇護,但見到他仍然要俯身行禮。他在東宮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不容置喙的法令,沒有人會違抗他,反駁他,說他的不是。 這樣的日子過久了,他也習慣了生死予奪的滋味,習慣了皇權的強硬。這時候他倒覺得,倘若自己有了心儀之人,一定會像父皇那樣不擇手段地搶過來,等她到了自己的手里,再傾盡天下補償她。 這才是帝王的處事之法。 幾年后,一直教導他的太傅過世了,父皇替他挑了個新太傅——忠勤侯宋懷遠。 平心而論,宋太傅的學問并不差,雖不是當世的大儒,但也能熟誦諸子百家的經典。他為官日久,資歷也老,深諳官場的彎彎道道,由他輔弼一個即將長成的太子,再適宜不過。 宋懷遠當太傅沒多久,就想把女兒嫁給他。 宋太傅在朝中人脈頗廣,太子和他同盟、娶他的女兒確實是不錯的選擇。再者,宋懷遠戀棧不去,也希望和東宮綁在一起??傊@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所有人都樂見其成。但梁宣卻覺得,自己怎么能娶一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人呢? 于是那年上元節,他喚來太子儀仗,大搖大擺地去了忠勤侯府。 闔府上下跪在他面前,他的目光就在一個個低下來的腦袋上巡脧……到底哪一個才是宋太傅的長女??? 他命隨侍的宮人去問,宮人打聽好了指給他看